打他记事起,老夫人便告诉他,他的亲娘是因为带着他们兄弟二人在外颠沛流离,才早早地熬坏了身子,强撑着一口气将他们送进府里,还没来得及享一天的福便撒手人寰了,就连父亲也是这样告诉他的。
他自然不曾怀疑过这话里的真实性。
颜三爷仰头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你当初还小,自然是别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他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也不喝, 只拿在手里把玩着, “可我却一直清楚地娘亲虽柔弱, 身子却算得上康健, 无缘无故地怎么会忽地染病身亡?因此我到林州就任的第一件事,便是查清楚当年的来龙去脉。”
长公主是何等的权势,想要隐瞒下这么一件小事于她而言是轻而易举,当年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没了失去了踪迹。他不过是个小小的林州知府, 为了查清此事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其中艰辛更是不言而喻。
可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还是查到了他娘为何会嫁给他爹, 他记忆里那个会笑着教自己打拳的爹爹为何会忽地成为京城里的侯爷,他娘又为何忽地病重到无法见他们兄弟一面,将他们匆匆送入侯府。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查清楚了。
“若真是如此,三哥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诧异褪去,颜四爷的目光渐渐地变为无力与绝望,“三十年了,此事都过去三十年了,这三十年间三哥就没找到过一个机会将此事告于我知晓?”
听着自家弟弟的质问,颜三爷只能沉沉地叹了口气,“从前时机还不沉熟,除了给你平添烦恼外,此事毫无益处。况且当时母亲正值盛年,稍有些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我若冒险告诉你,势必会被她发现。如此一来,我们便当真没了报仇的机会了。”
颜四爷苦笑了一声,“现在的确是时机沉熟了,可母亲也好,康宁长公主也好,她们的年纪都大了,这仇报或不报,又有什么意义?”
“怎会没有意义。”颜三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到了她这个年纪,死对她来说反而是种解脱。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就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了。”
颜四爷一惊,“三哥你想对广平王世子做什么?明年秋天,他可就是我们的侄女婿了啊。若他出了事,你让七丫头如何自处?”
“有我们宁国侯府的名头在,七丫头又是个倾国倾城的容貌,想要再嫁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颜三爷随意道,微不可见地向上扬了扬嘴角,“如若运用得当,七丫头说不定还能成为我们手中的一把剑。”
颜四爷沉默了良久,才有些艰难地问道,“这件事,母亲知道么?”
“四弟,”颜三爷颇带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母亲年纪大了,这些小事就不要让她老人家操心了。你就是不为母亲想,也得为桓哥儿想一想。”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他微顿了一下,笑道,“行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快些用饭吧。”
说着取了一个新的酒盅,重新给他斟了半盅,“你如今身子不好,不能多喝,就喝这半盅吧。”
颜四爷看了一眼酒盅里还在微微泛着涟漪的酒面,又看了一眼这一桌一看就是特意按照他的口味准备下的菜肴,一仰头,再次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了。
烈酒暖胃,可当这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流进了胃里,他却觉得有股刺骨的冷,流窜自四肢百骸。
大家渐渐觉得,自颜三爷找颜四爷谈过心之后,颓废了好几年的颜四爷似乎慢慢地振作了起来。不仅重新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