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止站了起来,将斟满酒的一个大碗举得与肩同齐,而后环视了周围每个人一眼,无限感叹的说道:“大家都是汉人,一方遭了难,八方支援,现在坐在这里的,都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大家不远千里去送粮,我陆怀止从来没佩服过什么人,你们现在在我这儿,是这个。”陆怀止边说边翘起一根大拇指,众人瞧着,喝彩了一阵,又静下来继续听陆怀止说下去。
“我陆怀止没什么能帮上各位的,但我能向各位保证,将来还有机会来江宁,来到陆某人的秣陵春,绝对让你们吃到我们江宁正宗的秦淮八绝,而且绝不让你们掏一分钱。今儿这酒,小乙哥这懂行的,估计已经闻出味来了,绝对不是我陆某舍不得,而是酒容易误事,不敢让大家尽兴,这里面掺了点东西,味是淡了一点,但各位放心,绝对对身子有好处。”周围看着碗中那红艳艳的果儿,嘻嘻哈哈又笑了一阵,有些人看出来了,那是梅子酒。
“现在是条汉子的,都端起酒碗,不为别的,就为西蜀地方的百姓,为了他们能早日吃上你们的粮食,我们喝一碗壮行酒。”周围人齐刷刷的立了起来,就连一旁的胜男和柔福,手里都端着一碗梅子酒。
陆怀止看在眼里,话锋一转:“我这闺女随我,刚生出来那会,我手里沾了一点酒,放到她嘴巴里面,她不但不避开,反而像吃奶水似的,砸吧砸吧个没完,我当时就想啊,这孩子将来一定比男孩子都强,就给她起了胜男这么个名字,这喝酒不但胜过那些爷们,就连这胆子也大得出奇,这几天尽在我耳边唠叨,让我给你们说一说,把她顺道带上,关键时候,她说不定能帮上忙。只是我想,这那成啊,她这女孩子家家的都站出来了,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干嘛?各位说,对不对?”
周围震天价响的应了一声,原本栖息在不远处一棵大槐树上的鸟儿被这声喊一吓,扑腾着翅膀避难似的逃开,可见这些人的声势极大。胜男此刻那张小脸,脸上像抹了胭脂似的,红得如不远处的那道火山云。她心里知道,爹这是舍不得她呢,他这么一说,这一队人马谁还愿意带她上路?她那出去闯一番的念头,被爹硬生生的扼杀在摇篮中了。其实是她心里舍不得柔福,这几日的短短相处,胜男几乎和对方形影不离,俨然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听说柔福要走,而且听说她也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时,才动了去川蜀的念头。
柔福平时并非是一个喜欢弄恶作剧的少女,只是胜男却是一个认死理的,瞧着一旁的胜男的表情落寞下去,这事如不处理好,依对方的性子,还真有可能跟上来。索性跟她开开玩笑,断了她的念头:“胜男,你不会舍不得你燕青大哥吧?”
“福姐姐,你想哪去了?”
“还跟我装,我刚刚瞧见了,你往燕青那里瞥了三次,这我没说错吧?要不我把他叫过来,和你好好说说话?”燕青原本就潇洒俊逸,形神之间爽朗粗率,他下颌上那钢针一般的胡渣子,很容易在少女的心田荡起一阵涟漪。只不过胜男此刻和柔福说的不一样,就像看见好看的女人,男人会多瞧上几眼;女人见了漂亮的男人,稍微矜持一些;桌上有好吃的菜,会多下几筷子,完全是一种本能使然,和柔福说的喜欢更是完全沾不上边。只是刚刚的行迹落在有心的柔福眼中,嘴笨的胜男就越发理不清了,也不管周围什么情况,直接将手中的那碗梅子酒一干到底,这样恰好掩盖了的她的羞臊,瞧着柔福嗔怒呷醋的神色,她知道自己原本的那些计划都泡汤了。
“大侄女好样的,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陆怀止,你再啰嗦下去,这天都快黑了。”
“铁门刘说的是,我就不耽误大家吃饭了,来,我们共同干了这碗酒,要说的话,都在这酒碗里了,胜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