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出川要道极为难走,有“险莫若剑阁,雄莫若夔门”之说。从巫山至白帝,长江两岸断崖壁立,高数百丈,宽不百米,形同门户,名曰‘夔门’。此处江水波涛汹涌,奔腾呼啸,仰望碧空,云天一线,更有暗礁无数。长江被誉为黄金水道,只是隐藏在江里的那些暗礁让过往船只谈虎色变,特别是冬季枯水季节,如果没有熟悉航道的老船工领航,想越过这道‘夔门’,几乎等于痴人说梦。
浩浩荡荡的运粮船,终于抵达夔门险关门口,看到那些露出江心的光秃秃的石头,赵子淔都傻眼了,莫说将这些粮船开过去,空船开过去都成问题。原来今年长江上游干旱太厉害,水位低到了红线,大船根本不可能通过夔门段。天公不作美,头顶不知什么时候又起了一片乌云,看那架势,前面没下够的雨,这个秋季想一股脑的还回来似的。赵子淔那张老脸,像长了数百年之久的枯树皮,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再看看刚刚喘口气歇下来的黄仙芝,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指挥众人停船,生火,造饭,等铁锅中的米饭煮得香喷喷的时候,他给自己满满的盛了一大碗,柔福瞧见他盛饭时用木勺将碗里的米饭压了又压,光他吃的那一碗,都够她两天的饭量了,这还不说,他吃饭的时候特别吓人,那眼睛,那嘴巴像和米饭有仇似的,一双环眼,斗鸡眼的盯着那碗瓷实的米饭,等柔福取双筷子转身的间隙,黄仙芝那碗底简直比她脸还干净,柔福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能吃得这么香,看来这人也够没心没肺的,没瞧见赵子淔都快急得跳江了吗?
“都愣着干嘛?没看见要下雨了吗?扒完饭,是个爷们的给我下去拉纤。”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黄仙芝早已钻入了岸边的密林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岸边出现一队几乎没穿衣服,只在腰间缠一块白色遮羞布的精壮汉子,黄仙芝赫然在列,瞧见这一切的柔福惊呼一声,吓得立马钻入了船舱。这些人的肩上扛着一根二十丈长,用老竹绞成的小牛腿般粗细的竹索,只有尾巴上分出来的枝丫部分,才连着一截麻绳。每走一步,喉咙里统一发出‘嚯嘿嚯嘿’的沉闷低吼,那气势极为雄壮,那声音在峡谷之间婉转回旋,充耳不绝。
没等燕青等人回过神来,岸边密密匝匝的很快聚集了不下几千人之多,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个儿不算高,红黑圆脸,倒三角阔胸膛,铜筋铁骨,脚步笃实,踏着地面感觉地动山摇的纤夫。这些人脸上统一挂着笑,或许不善言辞的缘故,一长溜丝毫不乱在岸边站定后,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赵子淔此刻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身子更是紧张兴奋的颤抖不停,这样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里又想起了那两个字‘野蛮’,只是此刻心境却完全不同了,心里更多的是赞叹。他以前在汴河上也用过纤夫,纤夫拉船,耗时极为漫长,如果纤夫的数量不够,必须拉完一艘船,再折返回去继续拉,这还没算上中途可能出现的意外,如果没有这黄小子提前准备好一切,他们到这,估计都差不多该打道回府了,船上的粮食日晒雨淋,侥幸过了‘夔门’,估计多半也发霉变质了。
黄仙芝很快将这数千名精壮的纤夫一批一批的分到了所属的船只,每一艘船最后有二三十人之多。
拉纤其实很讲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每队纤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