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过刚刚俯身把花束放下,豆大的雨滴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岱梓风把外套脱下来遮在她头顶,赶紧跑回车里拿伞。
雨落在刚刚放下的鲜花上,瞬时便是一片狼藉凄惨。虞姝怔怔地看了半晌,忽然一颓,举着外套的手一放,下一秒已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岱梓风拿着伞过来,蹲在她身边为她撑着,他空着的手揽着虞姝,不住地轻拍着她的手臂,“哭吧,哭吧,别再忍了……”
虞姝哭得酣畅淋漓,起初声音还压抑在唇齿之间,后来便全部哭喊了出来。人在病魔与死亡面前总是格外的软弱无力,不管自己努力变得多么强大,终究是不堪一击。
陈芝兰走的时候,虞姝没哭,陈芝兰下葬的时候,虞姝没哭。她告诉自己,陈芝兰这是解脱了,就像大家说的,天堂里没有病痛,陈芝兰在那边会比在这世上过得轻松容易些。
她该为陈芝兰高兴。
可是当暗夜席卷了她,当她的脑袋稍微空下来,她就会想,为什么她要来祝市?为什么要出国?为什么来了祝市就是这么十多年,从来没有在陈芝兰身边好好陪伴?
她会想,如果自己没有来祝市,陈芝兰会不会负担轻一点?如果她没有来祝市,有自己在,陈芝兰会不会吃得好一点、规律一点?如果自己没有来祝市,陈芝兰是不是就不会得了癌症,是不是就不会死?
她会想,如果自己当时就那么跳进海里,让冰冷的海水淹没了自己,陈芝兰是不是就会平安幸福地过一辈子,是不是会有自己的儿女陪在身边,以后还有孙子外孙围着她叫奶奶?
虞姝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这样厌恶过自己。
大雨依旧滂沱地下着,虞姝依旧在陈芝兰墓前撕心裂肺地哭着,岱梓风将她揽在怀里,一边轻柔地拍着,一边轻声安慰着。
不远处,柳水流扶着水鸿玉在一旁站着,远远地望着。
雨幕重重,看不清她们脸上的表情。不过在大雨之中,尽管两个人搀扶着,却还是显得格外的凄凉孤独。
等雨快停了,虞姝才使劲抽了抽鼻子,止住了哭。她对着陈芝兰笑了笑,声音嘶哑,“妈,您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缺什么的话就托梦给我,我给您送去。”
夏日温度虽高,大雨天里,空气却是凉的。虞姝跪在地上,雨水浸湿了她的腿,等她站起身来,麻木的双腿早已没了力气。岱梓风把伞递给她,抱着她就回了车里。
“冷吗?”他问她。
虞姝摇了摇头。
虞姝的裤子还在往下滴着水,岱梓风去后备箱里翻了又翻,只找出一条毛巾来,他咒骂了一声,又赶紧大步过去把毛巾递给虞姝,道:“先擦擦头发。”
她听话地接过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头上蹭着。
岱梓风坐进车里,看着虞姝那六神无主的样子又叹了口气,拿过她手中的毛巾,又把她的头微微往自己这边靠了靠,“我来吧。”
虞姝听话地靠过去。
岱梓风仔仔细细地擦着,看着她这个样子,回去难免还要病一场。自从陈芝兰走后,她就开始食不下咽,晚上又整夜整夜地不睡觉,身子早已经拖垮了,现在又淋了雨,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了。
不过病一场也好,病了,她就能好好地休息休息,再也不用想这些了。
想到这里,岱梓风手上的动作停了,他把毛巾往自己身侧一放,朝虞姝笑了笑,叮嘱她休息一会儿,就发动引擎走了。
不知道是淋雨的效果还是哭累了,还没到家,一直难以入睡的虞姝竟已经睡着了。停下车的时候,岱梓风碰了碰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