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虽然年过花甲,江雪仍是聚精会神,不敢怠慢,手持白子顶着下巴,好不容易才寻着一个破绽,杀了外公一个措手不及,收复大片山河。外公大喜,直道江雪聪明,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
祖孙俩各有胜负,正待下第三盘,外婆就在叫吃饭了。江雪忙乖巧的收起棋局,笑嘻嘻的说:“外公,我们吃螃蟹去。”
外公的书房其实很简单,一张书桌一把圈椅,一张茶几四个竹椅,对门的白墙上悬着他写的字“一蓑烟雨任平生”,狂草字体,很有苏东坡豁达洒脱的味道,是外公最得意的作品,大约跟他的际遇多少有些关系。靠门的墙上做的是定制的书架,摆满了他的珍藏,连江雪也轻易不能翻。
江雪回转身,看到那枝淡雅的桂花摆在书架最上层,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看来自己这马屁也不尽然都拍到马腿上去了。
“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外公看来很是赞赏江雪挑的螃蟹,江雪忙给外公倒了一碗姜醋,外公早知道这小妮子有求于他,一进门就想方设法哄他开心,可她毕竟太年轻,心里哪藏得住事,一进门就大献殷勤,又是桂花又是螃蟹的,真以为他看不出呢。
他也不着急,慢慢吃着螃蟹,津津有味的点评说:“九月团,十月尖。这时候就要选团脐的母螃蟹,你选的这只尖的要到十月才长得肥,现在吃浪费了。吃螃蟹别的都不用,就只要一杯热热的黄酒,酒精去腥,甜味增鲜,螃蟹性寒,黄酒性温,历来是绝配。螃蟹还有一种吃法,就是把整只的螃蟹放到黄酒里喂上两天,等它喝醉了再上笼屉蒸,以酒入蟹,取名叫醉蟹。”
外婆向江雪说:“小雪,你看这人气不气人,不说来搭把手,吃饭的时候还显摆,说得头头是道,油瓶儿倒了也不知道扶一把。”
“你懂什么?君子远庖厨。”外婆这辈子怕是说不过外公了。
吃完螃蟹洗了手,江雪才慢吞吞的开口:“外公,我想求副字?”
“哈哈,古人以诗换蟹,你这丫头的螃蟹也不是好吃的。”外公吃人嘴短,又喝了许多酒,兴致正高,当即挥毫泼墨,给江雪写了一副,“室雅人和”四字写得铁画银钩,一气呵成。江雪不禁叹服,喜滋滋的收起来。
外婆端了桂花酒酿丸子来,三人吃了点,外公今天吃了螃蟹,多喝了几杯酒,不胜酒力,便去睡午觉了。
“你别烦了他,他是一个人闷的慌了,我又不会下棋,他也没个伴,你一来,拉着你说了一车话,平时对着我,哼,一句整话也懒得说。”外婆絮絮的说,江雪觉得十分抱歉,两位老人独居在千里外,父母忙于公事不能承欢膝下,自己是老人带到大的,一年也没来探望过几次,这次上门还是带着目的性来的,于是外婆劝她多留几天,她马上就应承下来了,打电话给陈悦然请了年假。
外婆拉着江雪坐下来捡桂花,笑说:“那一年来找你的男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江雪读书的时候,每年放假也都会在外婆家住上十天半个月,那会外婆家电视信号不好,接收不到她在追的偶像剧,又没有电脑,那时智能手机还不流行,她苦闷无聊,隔壁的小伙伴们就带着她去爬山下河,捉鱼摸虾,除去必要的写字背诗,江雪在外婆家度过了充满乐趣的童年。后来课业加重,江雪不得不奔走于各类补习班之间,她很久没来外婆家。
高考结束后,她因为成绩不理想,好几天都闷闷不乐,父母只好把她送到外婆家,可她多年未来,儿时的玩伴也多半不认识了,她终日困在四方天地里,坐时看书,卧时睡觉。
她高考那一年,上大学实行第一志愿优先原则,清华是许诺一直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