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有料到,那个摊贩早就落在这土匪手中了。
“巧了,”黑熊漫不经心地给自己添了杯酒,嗓音微微透出冷意,“你口中的黑心商人,就在这里,需要我叫他来与你当面对质吗?”
姜艾霎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黑熊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还有什么能比谎言被当面拆穿更难堪的?姜艾本就不擅长说谎,没想只说了这一次竟如此轻易地被识破了,一时间简直无地自容。小姑娘家脸皮薄,整张脸都红透了,低头咬着下唇,白玉一般的脖颈也泛起粉色,窘迫地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我不想为难你,”黑熊说,仰头饮下一杯酒,将空酒杯捏在手中转了一圈,又抬眼看向她,“但你不老实。”
姜艾霎时脸更红了。
但经过这几日,她现在也有点明白了,这些土匪并非全是坏人,石头、静荷、丁师傅、木通,都对她以礼相待,甚至悉心照料;而她面前的这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行事野蛮,其实细算起来,真的不曾有过伤害她的意思。甚至此刻知道她在骗他,居然也没有拿她怎么样。
人总是善于捕捉到一丝希望便将其无限放大,姜艾不可避免地再次产生了妄想,她抬起头,壮着胆子与他谈条件,想拿自己的自由来交换:“如果我告诉你,你可以放我回去吗?”
黑熊看了她一眼,将酒杯搁下,没有说话。答案无需言明。
从期望到失望,不过只有一线之隔。姜艾扬起的心再次跌落谷底,委屈、不甘、怨恨种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眼眶里渐渐泛起泪水,情绪有些激动道:“我说过绝不会将你的事泄露给任何人,你既然已经可以得到你要的东西,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
她又哭了,黑熊反而有些不自在,嘴角抿了抿,绷着脸皱起眉,凶巴巴地道:“你是在逼我亲自去问你父亲吗?”
“别!”姜艾瞬间气势全无,无力地垂下头,紧绷的肩膀耷拉下来,扣在桌子上的手也缓缓松开了,“你别动我的家人……”
有一阵两人都没说话,静默的屋子里只有懒懒醉生梦死吃肉肉发出的小小咀嚼声。
姜艾颓丧地坐着,半晌,才哽咽道:“那玉虎我交给别人了。告诉你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她抬头看向黑熊,泪花闪烁的眼睛里盛着最后一丝执拗和孤勇,“你不许伤害他,一丝一毫都不许。”
……
西郊山脉连绵,与望云峰比邻的一座小山名为苍山,白虎帮盘踞在此十多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顽瘤般难以剿除。七年前甚至绑架了时任知州大人家不满十岁的幼女,讨要万两赎金,最终将其虐待致死,可谓猖獗之极。
而那位知州大人受此打击一蹶不振,一夜之间白了头。此后姜寅接任,不遗余力出兵围剿,终于将其剿灭,夷陵这些年才得以太平无事。何曾想竟有余孽存活了下来。
姜寅熟谙此处地形,临行前已经画好详尽地图,交于带头的青衣剑客,带领一队人马先行上山。萧嘉宥冲在队伍前列,昔日眉眼间和风般的温柔被悲怒取代,手持一把圆战刀,与青衣剑客一起率先杀上了苍山。
一路竟见到几块已经种下春麦的庄稼地,而快要抵达白虎帮所居寨子时,竟然碰上一个穿灰色粗衣的男人挑着一担水走向一片菜地,远远瞧见一帮人马冲过来,大惊失色,扔下扁担拔腿便跑。萧嘉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