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手一停, 见她从地榻站立而起, 转身便往外去。
她身上还只着了素纱中衣,外衫未穿。
“王姬——”
侍女捧了外衫,急忙追了上去。
阿玄恍若未闻, 疾步一直走到了室门的槛前, 跨出去时,衣角翻动,被槛侧的一枚镂雕饰钉挂住了, 发出轻微的“撕啦”一声, 衣角被挂出了一道口子。
阿玄身影一顿,停下了脚步, 背影仿佛随之凝固, 立在了那里,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曾颤动。
侍女追上,捧着衣裳, 怯怯地停在了一旁。
春面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亦站了起来, 望着她的背影。
宫室里静悄无声。
良久, 阿玄慢慢地转过身。
“母后也应了?”
她望着春,问,眼皮子还带着昨夜没睡好觉的微微浮肿, 神色僵硬,春看了,心底也忍不住泛出了一丝丝的心疼。
她不禁想起了昨夜。
……
昨夜,王姬离去后,息后便去寻周王,她提出再留王姬一年,一年后行婚姻之礼。
周王应允,传话鲁公孙仲申。
仲申见宰夫买,很快便回来,答复周王,称穆人希婚期提早至今岁季春,又称,当月之壬辰日为此一年中之大吉日,最宜行婚姻之礼。
周王沉吟之时,宰夫买求见,周王召他入。
宰夫买离去,周王至王后燕寝,未等她开口,便说婚期已定,提早至今岁季春,王后惊讶,问何以如此仓促,周王起先不答,只称被穆人诚意所感,意已决,不但应了穆人之求,也已知照鲁国加紧预备主婚之事,王姬嫁期,断不会改。
息后再三逼问,方被她问出了改期之原委。原来宰夫买许诺,倘若婚期定于三月之春末,届时,献俘之礼便可与迎王姬礼同时进行,邀诸侯共同观礼,不但如此,十七年前因王师之败而被戎人占去、如今新归穆国所有的那块瞿国之地,此次也可作为聘礼,一并进献周室。
十七年前那场对戎的战争之败,这些年来,一直成为周王的心头之病。
如今只要他嫁出王姬,便能换来天下诸侯共同见证的这种扬眉吐气,再没有人比息后更是知道,穆国许出的这份聘礼,对他的诱惑是何等强烈。
莫说三个月,便是三天,恐怕周王也会答应下来。
息后当时不快,与周王起了争执,周王不肯松口,最后拂袖而去,息后便立刻召见庚敖。
当时已是深夜,庚敖却仿佛料到息后要召他,衣冠整齐,很快便到了息后的面前。
王后问:我既已答应将王姬许你,你为何连一年之期都等不得?
春当时就在一旁,她听的清楚,王后问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分明已有责备之意。
庚敖当时神色极其恭敬,向她下跪,行拜礼,说:王姬身世勘怜,与生身父母生离十数年之久,如今终得归宗,令王姬长久承欢父母膝下,以弥补从前遗憾,本是理所当然。
然他月前离开穆国前来觐周,临行,曾受叔祖武伯之教诲:昔文王得太姒,武王娶邑姜。圣贤之君得圣贤之后,则上可以配至尊以主宗庙,下可以宜家人而及邦国。他虽不过只是天子之下的穆地守臣,却亦有效仿先贤之心。然自知德薄,故求得一贤惠内助,以协成至治之心,尤为亟迫。如今穆人王宫少一女君,全地穆人,亦少一女君,无女君,则躬桑劝蚕无主,祭祖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