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书案后面,星回撑着脑袋在一旁看到现在,只觉着实无趣。天人之姿?这便是天人之姿?在他见过的凡世女子里,能算得上天人之姿的,细细想来,也不过那几个。然而便是那样的容颜,亦早已为尘为土。倒不如山川的丰神秀姿,虽也不是亘古不变,好歹能多看上一些岁月。
他想了一回,转头去看蹲在地上的青羽,拨书板已被扔在一边,脑门上不知哪里蹭了一团灰,又被她一抬手抹了一脸……他哼了一声,觉着如此没心没肺,虽是难看了些,倒还落了个自在……
青羽又忙忙碌碌了几日,积了一堆无从查证的问题,着实不能再拖延,她只得硬着头皮去寻二师叔。
墨弦因精通音律,也授业琴艺。琴苑在南院一角,曲水茂竹,古雅僻幽。因着主院皆是男生员,青羽的案席设在讲堂的偏殿,以屏风遮住,只有授课的讲习者可以看到她。
大殿里寂寂无声,窗外竹影落在檀木地面,横斜寥寥,浅绛色垂帐轻扬。众人分坐四处,殿前案后,墨弦一身藏青色长袍,垂目望着眼前古琴,恍若入定。青羽选好香,轻手轻脚地燃了,规规矩矩地在屏风后坐好。
月麟香沉,琴声骤起徴羽跌宕,指尖吟揉叠涓之间,江河浩荡山峦苍茫。青羽有些疑惑,坐忘引二师叔向来少弹,从不外授,今日却是为何。
曲至中段空空茫茫,忽又音沉厚重,千般压抑接踵而来。青羽不知何故心头一痛,脸颊冰冷处伸手一拭,却是泪水一行。慌忙摸出了帕子擦去,悉索间却未曾看到墨弦落寞清冷的一瞥。
散了课,青羽抱着琴谱刚起身,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人,抬头一看,却是傅隐,不觉一愣,“咦,你怎知我在这儿?”
“除了你还有谁笨手笨脚,连香都点不好。”傅隐满脸毫不掩饰的鄙夷,随手拨了拨香炉里的余烬,挑出几片隔火用的云母和银叶,“就堆了这么一些,难怪烟这么烈,味道一会儿就散尽了。估计你压根不识火气紧慢”
青羽弯腰对着香炉猛地一吹,香灰顿时扑了傅隐一身,她自己头也不回撒腿就跑。
本是想拿了琴谱去交差,这一耽误哪里又寻得到二师叔的身影,索性把谱子搁在院落一角的石凳上,攀上一棵桃树休息一会儿。桃枝横斜间天空净澄,阳光煦暖斑斑驳驳沐在脸上,一只鸟儿急急掠过枝头,惊得花瓣簌簌而落。
墨弦立在桃树前许久,花期已过全盛,星星点点坠了一地。憨睡的她,粉容烟润,额前落了一瓣,衬得雪肤近乎透明。一阵风过,花瓣扶摇而去,额际处显出隐隐暗纹。他掩在长袍下的手紧了一紧,回身撩袍在石椅上坐下,拿起琴谱翻看起来。
青羽一场美梦醒来,揉揉眼差点没从树上摔下来,树下崖岸高峻闲坐着的,不是二师叔又是谁。连滚带爬从树上下来,规规矩矩地行礼,“师叔,我”
“看来是花了些功夫,能抄录成这样也算不易。”墨弦打断她的嘀嘀咕咕,随手从里面抽出一本递给她,“去练熟了,三日之后弹给我听。”
青羽垂头丧气地抱着琴谱回栖桐院,长亭远远见她一路唉声叹气走到近前,微笑道:“可想随我去识药?”青羽自是巴不得,忙不迭地点头。
二人从西北角的侧门而出,沿着小径一路往山林深处走去。书院背依白麓主峰,自然有数不尽的奇花异草。青羽自小在山里游玩,熟门熟路。长亭一路指点花草,小至水苔浮萍,大至擎天巨树,他皆熟知药性。
青羽虽自小在书院习了不少医书,此番听来,竟有许多闻所未闻。许多平素绝不会多看一眼的山花野草,在他口中,竟是极好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