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后退了半步,垂了脑袋,“是青羽唐突了,谨听监事教诲。”心里不免狠狠掐了一回自己,隐修堂的人岂能随意亲近……
雩归坐回案边,抿了口茶,“你回屋去,往后没有我传你,不可擅自过来。”
青羽急忙点头应诺,退了出去。
雩归一盏茶方凑到嘴边,青羽又抱了一堆东西跨进门来,“雩监事,虽是早春,夜里还是凉的。我取了些银屑炭过来……”嘴上说着,手上已忙着将别春炉燃起。炉底因是铺了香料,不多时香气氤氲,暖意四散开。
星回细细闻了闻,倒不是凡世俗气的香料,皆是循着节气收的花木,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青羽见她似神色缓和,抹了抹额头的汗,将手中炭灰在脸上蹭了几道,“雩监事,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说了一半,看到雩归嫌弃的目光,接着又将下巴冲着大门点了点,她急忙收了声,退出屋子去。
到了外面不免叹了口气,原以为院子来了人,可以热闹些。接着又叹了口气,如今看来,不但没热闹,言行举止反倒需格外小心些。
次日一早,青羽哈欠连天地进了纸坊,文澄心不在。一位领头工匠说管事留了话,让她晒纸。青羽一想到不用再碰冰凉刺骨的泉水,满心欢喜,脚步轻快地进了晒纸的前院。
今日日头高照,着实是晾晒的绝佳日子。院里的工匠已经在忙碌,刚捞出不久的纸被贴在直立的木板之上,用特殊的工具由上而下轻轻刷平,逼出水份。之后再挂上竹竿晾晒。活儿没太大难度,她很是卖力,和身边的工匠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快到正午时分大伙儿都去房里用午膳,青羽独自去井边取水,打算洗净手上的纸浆。
井台边有一个女子,正吃力地从井里拎水出来。青羽快步上前,接过井绳,“我来帮你。”
水拎上井台,那个女子抬起头感激道:“谢谢这位姑娘。”
青羽这才看清楚她的长相,不觉一呆。她一直以为舒窈很美,采蘩更是绝色,然而在这位女子的面前,却是生生差了一截。
眉眼鼻唇其实并不算十分精雕玉琢,却胜在柔美旖旎,青羽歪着脑袋想不出合适的比喻。忽而风过,满院如雪的宣纸无声飘荡,坚洁如玉,细薄光润。青羽顿时了然,岂不正如这满庭的芳华?
那女子见她久久不语,也不恼,微笑着问道:“姑娘声音听着陌生,可是新来的?”
青羽急忙点头,那女子却恍若不见,面带笑意望着自己,仿佛仍然在等着她的回答。
青羽忽然地心惊,细看之下,她一双妙目如星般璀璨,却是直直穿透了自己,并无定处。
听不到青羽的应答,那女子莞尔一笑,“姑娘莫要见怪,云栖很早以前就看不见了。”
青羽这才醒过神来,忙忙上前握着她的手,“云栖姑娘真是抱歉,我并不知情,还望姑娘原谅。”
云栖微笑,“有什么可怪的,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青羽,我住在书院里头,小时候来这里玩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来过。”
“昨日就听说坊里来了位神仙般的妹妹,原来就是你。若不嫌弃,可愿唤我一声姐姐?”云栖眼含微笑。
“姐姐?”青羽喃喃自语,自小便是在四位师父师叔身边长大,周围亲近的女伴就那么几个,也不常常见面,从没有过姐姐这般亲昵称呼,听起来就温暖而美好。眼前的女子温润如水,让她觉得心中忽然充盈了满满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