娅凝深深厌恶脸红的表现,这意味着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成人嘴脸毁坏殆尽。然而,当她贴着墙往上快走了几步与他错开时,心里又飘过一丝疑虑,他会不会误解为是对他厌恶?
她独坐家中,抚摸着胳膊心绪不宁。只好借助于洗热水澡来求得解脱。洗澡时,她一心回顾上周末的闭路电视播映的电影,渐渐地被热水浇灌得畅快起来。
卧室里靠墙放置着刷着奶黄色油漆的梳妆台,原本是一位叔父的新婚家具。这间卧室正是他曾经的新房。梳妆台前的镜子呈椭圆形。当年,算一件很奢侈的家具了。
娅凝对台子下精巧的抽屉充满好感,它装下过幼小的娅凝。她的记忆中保有一个画面,给抽屉垫了一层毛毯,躺在抽屉里睡觉。她还在里面意外发现过一盒胭脂,激动不已。
娅凝从蓬蓬乱发里梳理出样貌,随手丢掉梳子,拿起贴镜而放的润肤露挤压,用力过了头,洁白的乳液软拉扭曲地漏出来摊了一手心,娅凝慌忙抹上脸、颈部和双手,气味浓得呛鼻。她又取出抽屉里的吹风机端详,然后放了回去。听说吹风机会损伤头发。她双肘支桌,捧着下巴,静候头发上的湿气蒸发。
最近电脑盯多了,娅凝的眼睛有些散光,她无聊时便闭上眼休息。
闹钟的走针滴答滴答清澈地响着。那声音平时被其他声音掩蔽,全心听的话则在沉静的大脑中无限放大,十分的嘈切。
娅凝筹划晚饭……思虑了一些事,以为时间过去了很久,不耐烦地睁开眼发现闹钟显示只过了十分钟。她又闭上眼,从头到尾把人生回顾完了,也只过去了15分钟。她起身曳步走动,毫无感情地检点家中什物,游荡到了阳台。
阳光照得娅凝红光满面,这么宜人的气温在全年当中也只有几天,令她心中奔腾起急切地攫取一切享受一番的愿望。
娅凝的目光散漫地流过街面,清晨早点出摊和上下班高峰时街上会活跃一阵,此刻则一片宁静,仅为她的发呆提供视觉对象。
远远地出现一位小学生,书包压驼了身板,脚下像安了弹簧有弹力地一颠一颠地走来。娅凝盯着小学生从岔路口一直到达眼前,只见他张嘴露出有点龅的门齿,手上耍着红领巾抽打空气。隐没在了楼侧。
不一会儿,她还看到一个人从路口走来,她认识他,是父亲车间里的懒伯伯。在退休之前,他就经常混病假旷工,有名的游手好闲之徒。常年甩着胳膊,大摇大摆地走街串巷。眼下,他身着破皮的皮夹克,叼着烟,手里端着一块毛巾包裹着肥皂盒,在往澡堂去。
看到他们,娅凝就像触碰到某种奇特的现实,小镇的另一个让她感到舒心的侧面。
陶煜的身影走进了余光。他们都不吭声。
不安分地晃来晃去的他,弄出轻微的响动,直到一脚踢着了某件铁器,发出“乓——”的粗暴的金属撞击声,惊着了娅凝。本能地憎恶使她皱起眉向他看去。这时,她已经考虑好了说辞。
陶煜低着头,脚下继续踢腾,把铁钳踢进了一捆捆的旧物缝里。
“厂子养的闲人也不止我们,像工会,不仅是闲人,还经常作糊涂账……”娅凝理直气壮地说。任何部门都可以拿工会来彰显自己的合理性,尤其工会里还有让娅凝受伤的海明。
陶煜愣了愣,意识到无意开的玩笑可能惹恼了娅凝。
其实他不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让娅凝真的动气。娅凝急于摆脱胳膊触碰在心头的阴翳,转移了焦点而已。
“这倒是,他们见到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