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煜视若无事地在沙发另一侧坐下。
原来,他并不是要坐在沙发中央,而是要与娅凝分坐在沙发两侧,拉开距离,保守地巩固男女间的界线。想来他们还从未一起坐在这张沙发上过。
但是,与横抱起娅凝的举动不是自相矛盾的吗?
娅凝第一次发现,眼前肤浅的男孩难于琢磨。
想得复杂话,就将暴露自己的低级和被动。
于是,娅凝迫不及待的自我嘉许,她超然地经历了一个意外的肢体接触,为表现出的淡漠而欣慰起来。
“为什么想死?别人的话影响你了吗?”
陶煜郑重地问道。
在令人反感的混乱两者资历的成熟腔调里,娅凝抓到了可以点燃愤怒的重心。
“别人说我什么了?”
“没有……没有说你什么。”
精神疾病?不能生育?等等。
一定有人非议过娅凝,能被他听见,莫非是他的母亲?
娅凝没有追问。在这个破镇,再怎么降低存在感,也逃不过市井的言网。别人虽然不把她当做议论的主角,但话风也能扫到她。
辛苦建立起的隔绝依然消除不了自己的弱者印象。还是她本就是个弱者而不自知呢?或是她一直在刻意扮演弱者而不自知呢?
她促使自己不断地揣度着,怀疑着,仿佛陷入了这个下午新晋的苦恼里。她一定得投进另一个苦恼的怀抱。
接着,她怨恨起了陶煜。他的愚蠢可以被原谅吗?他提到别人,他认为别人的话并非毫无道理。
他也该受到她的厌恶。
他给了她厌恶的理由。
娅凝脸上又泛起激动的潮红,她软弱而悲哀地想到,之所以未能对物议报以冷眼置之度外,是一年来,隐隐地害怕陶煜从别人口中听到她。
她在乎他如何看待她。注意着在他心里的体面。就像她化妆也好,不断买衣服也好,皆是由于内心还在乎着什么。每周爬山,写文章,一切想要重新塑造自我的举动,说白了,若不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人,恐怕都沦为三分钟热度。
为了这点杳渺的在乎,娅凝不得不承受起情绪暴动之苦。那么,她到底爱不爱自己呢?陶煜使她又回到这个问题。
一个多小时之前,她还在为写完一篇文章感到精神上的满足。现在呢,陶煜轻易摧垮了她对自身的肯定。
她决计好好报复下陶煜。于是,向他投去了一瞥:“我不觉得自己过得差,对不对,我是不是比你自在?”
“是的,是的,”他迭声附和,“你能这么想很好啊……那你刚才说什么想死,你这个人也许不是喜欢胡思乱想,是喜欢胡说八道吧?”
娅凝笑了。她眼睛惺忪地看着地面,落日的辉煌把窗格画在了那里,正方的光亮像是舞台的追灯打下来的。有一位透明的天使或许在这方光亮上跳舞。
幼时的弛想,即对普通的景象、器物的泛灵化,解决了童年部分孤独,如果人的性灵能保持孩童的通透,整日忙于想象,是不会结出厌世的恶果吧。
“我还没有想到死的万全之策。”娅凝又说。
“你又来了。你开心点。”
娅凝吟哦片刻,抬起脆弱的眼帘,注目着陶煜。在沙发的另一端,他正坐在立灯那像水桶倒扣一般的灯罩下。
她盯着他黑亮的瞳仁,那是一个贮满了引力的黑洞,唤醒了娅凝的情感,却又把它吞灭。
“我听你的。我从来没有听过别人的话,但是我听你的。”
娅凝说。如果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