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打给艳华的电话响了四五声,才有人接,是娅凝很少接触的艳华父亲,他压低了声音:“哦,是娅凝啊,艳华睡着了。”
娅凝支支吾吾,不知跟艳华父亲讲些什么,突然也忘了打电话的初衷,送野味一事。
“下次再找她玩吧。”那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这么说道,双方才挂了电话。
听到这样的结语,娅凝久久怅然。她想起中学时艳华来家里找她,自己关进小房间里装作不在家,听到母亲在门口也是如此跟艳华敷衍的。
“下次再找她玩吧。”
多像岁月存心的报复啊。
她知道,艳华父亲不是在敷衍自己,他仍然把她们当做孩子看待。
看样子,艳华现在的病况还没改善。
娅凝一头倒在床上,想东想西。艳华比自己小一岁,这么年轻怎么会死亡。由此又想到了堂兄,眼泪从她的眼角横溢出来,自小到大,人们盯着堂兄孱弱的生命就像盯着打转的陀螺,停止转动在预料中,某种程度上,这样的观望态度,稍稍减轻了生者的痛苦。
艳华不一样,她在学校跑步拿过奖,是她教导娅凝,睡觉不可压到左侧,那是心脏的位置,说明她的生活习惯健康……
她一直是个健康的人。她的家族个个都很健康……
后半夜,寒冷和不安使得娅凝从浅睡中惊醒,她听到了怪音。
起初,她当是夜风吹动了门外的簸箕,不以为意。待意识清楚后,那持续不断的声音可辨认出是来自于大门本身,像人为的。
这不是做梦。
娅凝慌张地坐起来抱紧被子。那颗被逻辑安抚入睡的大脑,此刻又充斥起了纷乱杂沓的联想。
“嘶嘶——”,像是指甲刮的。娅凝突然想起了小镇近来频发的吸毒者入室盗窃。他们不是专业小偷,手法低级,因此更为可怕。娅凝的心脏突突直跳,猛烈撞打着胸腔。她仔细辨听,希望那是风。显然,它不是风,一下下地满含焦躁的紊乱节奏,听起来正蛮横地撬锁而不得其法。她几乎确定是瘾君子在她的门外,与她只相距四五米。
极度无助的情况下,娅凝竟然闪过一丝希望,希望那是陶煜。不过,她很清楚不会是他。这种陌生的可怕声音和他的气息判若云泥。
娅凝缓缓跨下床,蹑手蹑脚地走近门前,察觉到门那一头的确有人。
她既胆怯,又控制不住地蹿腾起一股怒火,这间屋子里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首饰存折之类都被她带回父母家保管了。如果他偷不到什么,很可能会通过一些凶残的途径发泄毒瘾,娅凝眼前浮现出纪录片里,受害者被虐待得遍体鳞伤的画面。而前段时间在工字楼里就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一位居民为前来敲门的邻居小伙开门,他诧异邻居家的儿子从来不造访的,谁知还没问他有什么事,冷不防就遭他捅了肚子。原来邻家儿子吸毒中产生了幻觉,怀里揣上刀就出门随便找个目标下手了。
这些惨剧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娅凝的脑海,出于对即将伤害自己的人的仇恨,娅凝鼓起杀伐的狠劲,借着洒进房间里的月光,匆匆跑到厨房拿起砧板边的菜刀,因为害怕而眼泪盈眶的她紧握刀柄,内心模拟着怎么杀人,也模拟着怎么被杀,战战兢兢地来到门前。或许她这样的病人随时会接受什么了结吧。
尖细的刮擦声不绝如缕,娅凝的手放到门把上,确定搭扣在上方是反锁的。阴森的震颤传到娅凝的臂膀,她屏住呼吸,闭着眼,脚用力踹门,一下、两下……发出“咣当”“咣当”巨响。不歇地告诫对方家里有人。
接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