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县令仰天悲叹,心中在滴血。
这时,一个脸色苍白的捕快拖着两条滴着血的腿走过来。
那是一个人的下半身,腰部以下,只有两腿,这种在战场上都不多见的凶残场面,居然出现在西市,饶是那捕快各种奇案要案也经历的多了,还是有些承受不了。
死尸散落各处,情形各异。
大街上,庭院中、屋脊上也就算了,还有挂在树叉上的、栽在阴沟里的、泡在粪池里的、卡在某家店铺门缝里的,更有一些泡在水井里的,耷拉在某家店铺牌坊后面的,墙里一半墙外一半的,甚至还有一个手臂在十三区,尸身在东二区的……
捕快们各处搜罗着尸体,忤作则忙着记录尸体、拼装残尸,此情此景,看得何县令、巡使、街使、不良帅、武侯长等大小官员面如土色。
“找些车来,把……尸体……都拉回去吧!”
何县令用手帕捂着嘴巴,强压着呕吐感吩咐。
东篱下,楼上楼。
乔大梁的房间,窗子大开,乔向荣和王恒久凭窗而立,眺望长街之上尸横一片的壮观景象。
他们也看到了官府赶到之前,被人抬回烧去一半的府邸的赖跃飞,赖大柱昨夜真的好拼,拼掉了一条手臂,额头戳着一口飞刀,大腿上扎着一支短匕,居然还没断气。
王恒久没有下楼,去探望他的心腹爱将,他依然站在楼上,静静地看着。
许久,乔向荣的大账房悄悄拉开障子门, 一双白袜儿的脚底板落地无声地走进来。脚步那叫一个飘逸,有种罗袜生尘,凌波微步的飘逸,简直就像一个小姑娘般的轻盈灵动。
还有他那满脸的褶皱,笑得都绽放开来,就像一位新嫁娘般荣光焕发、丰采自然。
“大梁!”
大账房走过去,贴着乔向荣的耳朵低低耳语几句,这老货有意拿矫,你故意高声一点,用旁人听得见的悄悄话不成吗?他不,偏就把声音压得极低,连乔向荣侧耳去听,都得全神贯注。
直到他汇报完了,才用得意的小眼神儿瞟了王大梁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这一眼,王恒久已经明白了一切。
障子门拉上了,乔向荣轻轻吁了口气,转身看向王恒久:“结束了!”
王恒久目光转向窗外长街,沉默有顷,微笑起来,轻轻地点了点头,也转向乔向荣,对面而立:“是啊,结束了!”
乔向荣怜悯地看着他:“很不幸,你输了!”
王恒久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用安慰我!”
乔向荣莞尔一笑:“我现在有些犹豫,该让你如何下场,才更体面呢?毕竟,兄弟一场。”
王恒久也笑了:“不敢当!就算十年前,你我为了前程秉烛夜谈,共同进退的时候,我们也不是兄弟!不过,你的好意,我还是领了。”
“铿!铿!铿!”
地皮在震颤,站在高高的“东篱下”楼上,两人感觉不到大地的震颤,但是听得到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乔向荣眉头一蹙,扭头向长街上看去,另一条长街上,就见枪戟如林,无数金吾,排着整齐划一的队伍,列阵而来,一条长街,不见尽头,戟尖无数寒光,仿佛霜雪。
乔向荣轻轻吁了口气:“这番阵仗,善后一定很麻烦!”
这时,却见那军阵队伍到了东篱下停住,马上一员战将,把战刀拔出,望空一举,厉声大喝:“本将军巡街,抓获逃犯数人,供认乃与西市商贾乔向荣买凶火并,负伤而逃!来人啊,困了东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