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一直是家乡人眼中的“花花世界”,而曹乐跟子庄将要去的那座城市,更被他们描绘成了一处极“危险”的地方,尤其对于曹乐俩这样的年轻人,所以也便有了“少不闯南,老不闯北”一说。但大人们越是夸张,反倒越是勾起了曹乐俩对那处“危险”地带的兴趣与向往。何况人已在疾驰的火车上,不容后悔,也没想到过后悔。大人们眼中的“危险”地带,此刻是曹乐俩梦中的“天堂”。
说实话,这是记忆里第一次坐火车,而且从未出过远门的曹乐俩,一下便要去往隔着千山万水,人地两生的安南,不紧张那是假的,可那份激动与兴奋很强势地把紧张摁瘪在了心底。然而车每远离一站,紧张的情绪又总会不知不觉地鼓胀起来。虽然在大人们面前说得天花乱坠,自信满满,但要去的地方毕竟是举目无亲,无依无托,两眼黢黑。途中曹乐不记得问过子庄多少次:“子庄,现在咱俩后悔还来得及吗?”而子庄每次都斩钉截铁:“后悔?曹乐只知道咱俩地方还没到呢,就被打回了老家,丢人是小,往后甭指望再有人相信咱的鬼话,放咱出来了。”
想想子庄说得很在理,仅管感觉这次计划确实太莽撞,可年少无知的豪情壮志还是打败了原本就不成熟的理智。一路上不断变化的景物,尤其是车过长江大桥,秀丽江南的一山一水,犄角旮旯都美得让人心醉,哪还有心思去想其他,兴奋的眼皮都没舍得合一合。直到车至“羊城”,随着嘈杂的人群涌出车站,来到站前广场,两天一夜的颠簸与疲惫似乎瞬间便消失殆尽,那个很不男人的问题更是早已去了九霄。
面对鳞次栉比闪着耀眼光芒的摩天大厦,如潮水般的车流和操着各种口音的人流,巨幅的广告牌,高大的椰子和粗壮的棕榈树,一切都如此陌生而新鲜,一切都如此充满活力与生气,繁华的一塌糊涂。两个来自偏僻闭塞的穷山沟里的毛头小伙子一下被击呆了,两颗脑袋上下左右地翻飞,穿着千层底的双脚似乎忘记了它们的职责。
正当曹乐跟子庄在梦中的“天堂”如痴如醉,遐想连篇,蓦地发觉有人在一下下撕扯衣角,慌忙低头查看。只见两个约莫六七岁,又矮又瘦的小女孩,昂着脏兮兮的小脸蛋,紧抿着小嘴,神情木然,各自牵拽着曹乐俩的衣角。面对此情此景,曹乐跟子庄忽的又惊呆了,但很快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曹乐俩分别摸出一元钱递给她们,谁料刚想拔脚,她们却又猛地分别搂抱住了曹乐俩的一条腿。此刻,曹乐跟子庄当真有些怕了,心想这一块钱就算是曹乐俩也能凑合吃一顿了,这两个小女孩怎么这样呢?曹乐俩哪有多余的钱做“慈善”,再说你们也不看看曹乐俩这穿戴?曹乐跟子庄不敢动弹一步,也不敢去掰开她们的手,只是焦急地扫视着广场上的人群,希望能发现治安人员的影子。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别说治安人员了,人群似乎也根本不关心发生在他们眼前的这出喜剧或悲剧。曹乐、子庄和两个衣衫不整的小女孩似是广场上的一组扎眼的雕像,又像是几块阻挡住河水前进的石头,河水到这儿便被迫分流,然后又合在一起,汹涌而下。
或许两个小女孩得到了某个角落的暗示,或许她们这才发现曹乐跟子庄的穿着,或许她们觉得曹乐俩会这样一直战斗下去,所以才极不甘心地松开了手,冲着曹乐俩狠狠地“哼”了一声,而且厌恶与不屑充满了刚才木然的面孔。两个小女孩终于放开了她们捕获的两个健壮的男子汉,转身去寻找其他“猎物”了。曹乐跟子庄哪里还会关心别的,拔腿便落荒而逃,谁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