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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随波
    大块头的美国海关安检人员拎起那个粉色塑料书包,倒扣在台子上,哗啦哗啦,把书包里的东西一件不剩都倒出来,然后又使劲儿抖了抖,确认里头空无一物之后,开始仔细翻检台子上倒出来的东西。

    丁香紧紧攥着女友曹兰馨的小手,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安检人员。

    大块头不紧不慢地拨拉着,在几本漫画书、一只塑料文具盒和一个手掌游戏机中,找到了一小段火腿肠。他举起这根吃得只剩一寸多长的火腿肠,对她们比比划划说了一长串英文,丁香没听懂,她转过脸,看着丈夫曹乐,不知所措。

    这是2018年的夏天,丁香和丈夫曹乐与女友曹兰馨,刚刚从北京经东京飞到美国旧金山。长途飞行,加上在日本转机时又等了很久,全家人已经两天两夜没好好休息了,两个大人本来很疲惫,现在一紧张,倒不觉累了,只想顺利过关。

    刚刚踏上美国地面,就发生了这种事,曹乐也有些懵,但他是全家唯一会说英文的人,行不行都要撑住。他结结巴巴地与安检人员交流,终于弄懂了,美国海关有规定,任何肉类食品都不能带进美国。因为女友的这半截火腿肠违反了规定,他们必须交罚款。结果,三个人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点,好不容易找到交罚款的窗口,交了50美元罚款,才顺利通过。

    “半截火腿肠就罚款50美元,一美元就是8块多人民币,五八四十,罚了四百多块,差不多是我两个月的工资啊!”过关后,丁香忍不住对曹乐说。

    还是孩子心大,曹兰馨看着美国大块头将她的火腿肠扔进垃圾桶,随着交完罚款,她马上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边走边好奇地到处看。

    这次能跟着丈夫来美国,丁香的兴奋程度甚至超过了丈夫。很久以来,她一直很羡慕那些出国的人,羡慕他们能到一个全新的环境去体验一种全然陌生的生活。她梦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去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中体验生活,最好就是美国。因为她迷迷糊糊地觉得,只有去美国,才能算得上‘出国’。现在她的梦想终于成真了,至于到了美国怎么生活,干什么,她从没想过。

    丁香是个文科女,中等身材,从里到外都是一个极普通的人。她是大学生,毕业后在工厂当过几年教师,之后回到母校,教了几年书,然后又去了一个研究所做教师。她不是那种乍一见面就能跟人走很近的“自来熟”,但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让人愿意和她交往,慢慢成为朋友。因而,她常夸自己有人格魅力,因为她的朋友的确很多。这次丁香是辞了工作,带女友跟着丈夫出国的。办理出国手续异常繁杂,整个过程,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机械地做着丈夫让她做的事。即使现在,一家人已经进入了美国海关,站在了美国的土地上,她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像是还在等着下一步的指令。她眼下唯一牢记的,就是紧紧抓着女友的手,一刻也不敢放松。

    下飞机,到入海关,曹乐一直都拖着行李,大步走在前面,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让跟在他身后的妻子女友觉得很有依靠。曹乐是闽南人,个子不很高,虽是人到中年,身材挺拔匀称。曹乐是丁香的大学同学,毕业后考取教师。曹乐博士毕业后,就留在母校教书了,也许是书读得多吧,曹乐不太像人们印象中的闽南男人,言谈举止间,倒有几分倒有儒雅之气。从大学毕业,曹乐就眼看着自己的同学们,或公派或自费出国留学,后来几个最知己的朋友也去了美国和加拿大,而他自己则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出国。转眼到了2018年,曹乐和美国一家公司开始工作上的合作,美国人看中了他的才能,邀请他到美国公司来工作。美国人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为他和全家办了签证,并且还按照美国公司的待遇,给了他一笔搬家费。这种机会,很少人能遇到,曹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上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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