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秋日的太阳仍就刺眼,西市街口一片人头攒动。
华湮找了个隐蔽处将夏醴放下,夏醴一落地便急急朝人群而去。
她开始并挤不进去,刚进去几步就被挤了出来。
华湮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眼见她将头上的钗饰拔下来,洒落在地,道了句:“谁的金簪掉了?”便有人纷纷低头寻找,蹲下去捡,她便趁机挤进去好些。
奈何人实在太多,她前方仍有众多的人。她是真的急切,使出浑身劲扒开一个又一个人,朝前挤去。
她本扒得愈加费劲,突然感到一阵轻松,是有人牵了她的手替她在前边开道。那人最后停了下来,她看到兵士拿着长戟交叉围成的圈,她知晓,他们已到了最里面。
她顿了一瞬,并没有太久,甚至都没有深吸一口气,便将挡在前面的华湮掰转过身来。她感到他也是顿了顿的,迟缓地转过身体来。
顺着他颀长玄黑的侧影,露出的是着白衣的死囚。最前面的一排,她看着眼生,左右两边的,亦不太认得,往后的她稍稍眼熟,她来不及想在哪里见过,只觉得心咚咚地跳,有些往下沉。最后,她还是把目光投向了最后边高台,上面跪着的,有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大哥。
她的族人,她的骨肉至亲,全都将被处以腰斩之邢。
而那高台之上除了跪着的几名囚犯外,还坐着两人,她曾经的夫君,以及当朝大巫都襄。他们似乎在谈论着什么,萧乾的脸上甚至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阳光有些刺眼,夏醴有一瞬间的眩晕。
多好笑!曾经的盟友,一转眼便成为索要性命敌人,曾经的敌人,亦可成为谈笑风生的盟友。
“夏家长女夏醴在此,敢问太宰大人是否要一并捉拿,一同行刑?”她朗声道,周围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无不惊异地看着她。
“夏家长女夏醴在此,敢问太宰大人是否要一并捉拿,一同行刑?”她再次朗声道,跨过华湮,推开阻挡的兵士,往刑场内走,直向高台而去。
华湮亦对眼前的场景感到诧异,忘了去拉夏醴。他不记得命格中夏氏一族会在此丧命,他亦未在他们命中布下这样一场劫难。
高台之上都襄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只不过看起来多了几分看戏的意味。
夏醴第一次质问时,萧乾便听出了她的声音,不由得脸色微变,现下她竟清清楚楚地再问了一遍,他不由得站起身来,大声喝道:“何方刁民,胆敢擅闯刑场!来人!速速将她押走!”
萧乾对外宣称夏醴寒症又犯,在府中养病,任何人不得探视。夏醴犯寒症已是常事,本就深入简出,外出也是或重重看护,或乔装打扮,认识她的人本就少,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
如今她突然出现在此处,不仅都襄、夏邑等觉得惊奇,萧乾自己也有些惊奇。
她不是应该已经远离泗都了么?她不是去寻她的山高海阔了么?跟去的人未回报有何异常,她应按计划正常离开了的,又怎会突然出现在泗都?回来便罢了,看不清眼前的形势么?平日里那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如今这样傻么?
“且慢!”竟是夏醴与都襄异口同声道。
萧乾的手不住在袖中握成了拳。
都襄慢慢走到他身边,“我看这姑娘似乎有话想说……况且,看上去跟弟妹好像是有那么七八分相似。”
萧乾道:“人有相似,长得相像不足为奇。内人寒症发作,一直在府中养病,岂容人随意冒充?还不速速将她押下去,以免耽搁行刑!”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