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小郎君一看便出身大族,怎也会有这样的经历?
饭后,释离原硬拖着言致去给她重新束发,还不知从何处拿了个玉冠出来,其实十三四的少年郎本不该束发髻,裹起来倒也不碍事,如此郑重其事用以玉冠,便显出了几分少年故作成年的可爱来。
“你从哪儿来的?”
他低头浅笑,仗着四周无人,凑在她耳边肩上,压着嗓子笑道:“那日你说不会束发,我不与束,便要散发出门,你如此说了,我又怎能不好生记着。”
任何人听了他这番话,心下都是要生出欢喜来的,言致压了又压,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猛地转头与他对着脸,只一寸便贴上了,叫他不能清晰看到她唇角的笑,可微翘的眼角眉梢已经出卖她了。
“你莫要与我逗乐,我若绷不住了,叫云仪看出端倪来,瞧你再拿出什么妙计来救我二人的命。”
“小生相信娘子。”
他这样一说,言致脸轰然便红了,这娘子本是指闺阁未嫁女儿家,可这些年话本迭出,慢慢地竟叫那些酸书生叫出了别的意味来,他不是忙于朝政和族中事务,怎还有看这些闲书的时间?
所谓过犹不及,他即时收敛了神色,将她的头摆正,笑道:“走,我们去与云仪告辞。”
绿衫婢女引着二人往正院走,言致一开始还在记路线,后来发觉无法记,“这宅子如此大,你们平日不会迷路?”
“您说笑了,婢子们日日走,早都记在心里了。”
言致眯着眼,看到这婢女都是在些花木之处转向,便也笑道:“你们会不会去走一些近道?不是路的路?”
“郎君不知,宅中是只有正路的,那些近道都走不通。”绿衫婢女以为他只是好奇,于是语气比较随意的答了两句。“两位郎君看那里,那梅林后方就是正院了,婢子不能过去,只能到这里了。”
言致抬步就要走,释离原拉了她一下,与绿衫婢女抱拳躬身道:“多谢。”
“郎君客气,这都是婢子的职责。”
梅林中有条道,并未铺石砌砖,只是因这一条上无树,便看着像条道。言致二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主人给他们留的道,平日这定然是并无道路可走的。
快出梅林时,释离原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了自看到云宅时心中的怪异感自何处而来,于是:“世间善奇门八卦者不胜枚举,然以繁花郁树入道,创自江氏,且是江氏只传嫡支的世传秘术。”
言致心神一荡,知道他什么意思,江氏嫡支最后两个人,一个是她娘,一个是她娘的嫡亲兄长,所以云仪只可能是从这二人手中学到的。
不论是与谁学的,云仪既得江家之人倾心相待,又狼心狗肺将江氏灭族,他怎还有脸将这样手段用于自家?
日日相对,又怎知江氏冤魂没有在此萦绕?
云仪得知二人过来便在厅中等着,却没想到那明律小郎的面色之差,远甚昨夜,浑身杀气已不能作控制,他微微蹙眉,这小郎是怎样长大的?怎会长就这般模样,就像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一般。
思及苒夫偶尔提及这小郎时言语露出的怜惜与对其父的不认同,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缘由,便也随着对他生出了几分疼惜之心,开口说出的话也带了些关切“昨夜睡得可好?”
言致侧过头,她此刻已是极力在压抑心中的恨意,再多看这人一眼,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暴起杀人。
“多谢世伯,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