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暮雨不仅识字,字也写得很好看,难怪大王会让她服侍我。西暖阁在前朝,我不想太招摇,最多在院子里逛逛,从不出院门,闷的时候就跟暮雨聊聊天,当然还是装作看不懂唇语的样子。
“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我从外面就听到了。”已经用过晚膳很久了,临睡前跟暮雨聊聊天,没想到这么晚了大王还会过来。
暮雨施了礼就退下了,屋里太黑,我赶紧又燃了几根蜡烛。把大王脱下来的外氅仔细叠整齐,冲外那一面摸着特别凉,上面似乎还有盈盈水珠,难道是下雨了?
“外面下雨了吗?”
大王摇了摇头,在竹片上写了一个雪字。咦,今年雪下得这么早的吗?我走到窗前略微打开一条缝隙,可不是嘛,点点雪花飘摇落下,到地上就化作了雨水。现在还是不够冷啊,雪都凝不住。
“阿嚏,阿嚏!”刚还想着外头不冷,这就冻着了。
大王拿过他的黑色外氅轻轻披在我身上,里面还有他的余温,很暖和。我讨厌下雨,却喜欢看下雪,只是觉得下过雪后的湿滑路面行走起来特别的不方便。
也不知看了多久,雪花渐停,地面一片湿漉,反着月光倒显得有些发亮。我抬头看去,今晚的月色真美,许是刚下过雪的关系,晚空如洗,一轮满月显得特别清楚特别亮。潮湿而清新的泥土气息可比屋里烧的碳味好闻多了,仔细闻上去,似乎还有一点点的檀木香。
关严了窗,我脱下外套,烛火因带起了风而微微摆动,我有些困了。在宫外早起劳作的日子让我养成了早睡的习惯,像这个时辰我应该早就睡熟了。
走到蜡烛前刚想吹熄它们,却一眼瞟到映在墙上的高大身影,困糊涂了,都忘了自己是在宫里。等等,那今天是不是得……
我忽然又想到了两年前,也是如此寒冷的冬天,我第一次来到西暖阁……和今日是多么的相似啊。
也许是因为和大王分别了八个多月,也许是想到了两年前的事,也许是因为白天大王讲的情话,我突然不好意思了起来,脸有些热得发烫。
大王没有说话,一如两年前那般温柔……对了,大王不是受了箭伤吗?在哪里?
“找什么?”大王眉头微蹙,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我的倒影。
“伤在哪了?”我仍四下寻找,大王的胸膛比之前更为结实,借着火盆的光亮看去,丝毫看不出伤痕。
“在这里。”大王右手屈在身后,颀长的手指在背后划出一个小圈。
“呀!”我惊呼出来,伤口虽然早已愈合,但伤痕仍旧触目惊心。足足有我半根手指那么粗长,那一处的皮肤颜色很浅,微微凸起,并不如旁边那般平整光滑。我用手指轻轻抚摸,“还疼吗?”
大王摇了摇头,翻了个身看着我,我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那么大的伤口,整个箭头都射进去了罢,离心口不到半寸,若是再微微偏一点点,我今生都无法再见大王了。当时流了多少血,休养了多久我都不知道,真不如当时死活闹着要跟着去。眼泪越流越多,大王在我的眼中都变得模糊了。
“唔。”一阵浓郁的檀木香,我被大王紧紧搂在怀里,温暖安心的感觉让我渐渐止住了眼泪,困意重又袭来,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可能是这里太暖和舒服了罢,等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天早就已经大亮,大王当然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