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冬一把扯断路边长长一条灌木,“这算什么待客之道!第一次知道,去谁家做客,连杯热茶都喝不上的!”
“算了,我看上面不远处便是泉眼,这溪水也算干净。快些回去吧,娘子还要用的。”
“说什么当做一家人,背地却恶言相加,春迟姐姐你不要总是这样好脾气,我最看不得这种表面亲热背地里捅刀子的虚情假意之人!”
燕琅本就对生父之事耿耿于怀,这句话不曾触怒他,反而激起了他内心的些微赞许之意。
他屏住呼吸,跟着他们回了院子。
看到破败不堪的院子,燕琅先是一愣。
寨子里不曾有过正经女眷,他自己亦是粗枝大叶之人,之前并未想到这点,院子本就常年空置缺少人气,如今在几个鲜活娇嫩的少女衬托下,越发显得又寒酸又窘迫。
他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稍一沉思,便暗暗做下几个决定。
待打定主意,燕琅便要悄悄离开,不经意间,目光扫到了半开半合的木窗。
这无意中一眼,燕琅只觉脑中轰地一声,浑身血液上涌,全身宛如被火焰灼伤,烫的吓人。
他夜间视物本领极好,此时趁着熹微的晨光已将屋内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宇文宣生的高挑,他本以为,那锥帽下是个青年女子,如今看来,却只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又并非稚气未脱,而是兼具少女的清纯与成熟女子的风情。
石床上的少女和衣而卧,身着一袭红衣,半散着一头乌发,锁骨微露,从侧颈到肩胛都笼罩在一片朦胧虚幻的光影下。她右手支着额头,眉头微蹙,神情冰冷又不安,菱唇轻启,似乎在说着什么。一双微带水光的眸子,映着整个天地间的光芒,欲诉还休。
燕琅双眼充血,他身上某处瞬间涨得生疼。
堂堂广陵寨大当家,他从不缺女人,亦从不会被女人左右。他久经花丛,片叶不沾,逢场作戏也罢,投怀送抱也罢,以及层出不穷的美人计,甚至许多名震一时的绝色,他都曾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却从未向现在这样,情动之间却掺杂着许多触碰不到的心痛。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气沉丹田,竭力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方才悄悄离开。
正在收拾房间的盈冬轻轻走过来,小声说道:“他走了。”
“嗯。”
石床阴冷潮湿,只铺设了一条薄薄的绒毯。宇文宣几乎一夜未曾真正入眠,她用手臂撑着头,只为缓解些许疼痛,她甚至,有些想念那些金屋藏娇的日子,有些想念,某个人。
她一定是神志不清,昏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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