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着行了个礼,道:“王爷听说是您丈人来了,特地让小的请人过去,说是跟未来的亲家见见面呢。”
路有贵和春瑛都吓了一跳,胡飞却没事人般摆摆手:“你回去复命,就说我马上带人过去,请义父稍候。”
那人又一礼,恭敬退下了。春瑛忙抓住胡飞的袖子问:“怎么回事?你叫谁义父?”
“是温郡王,他在路上收了我做干儿子。这事说来话长,路叔先跟我去一趟,详细的等回家再说。”胡飞恭恭敬敬地向路有贵行了一个大礼,“路叔莫怪,是晚辈一时激动,失札了。王爷最是和善的。您别担心,只管随我去见,王爷若问什么话,您也只管照实说就是。我在路上已经把春儿的事告诉他老人家了。”
路有贵只好按下心中的惊诧,镇定心神,同时回忆起从前在候府门房上当差时习过的礼节,忽又觉得不妥,再细细回想别人见达官贵人时的礼数,在心中练习一遍,免得待会儿在贵人面前失礼。
就在他纠结不安的时候,春瑛却因为胡飞说的“回家”二字,正心头发软,想起自己家发生的变化,再瞧一眼胡飞,抿嘴笑着悄声道:“我也有许多话要跟你说呢,你一定想不到的,包管你会吓一跳。
胡飞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只觉得心思热热的,偷偷握住她的手,捏了一把,眨眨眼:”放心,咱们会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说……
温郡王是个还算和气的人,也不傲慢,见了路有贵父女前来,一应待客礼节,就象是真正的未来亲家见面一般,倒叫路有贵受宠若惊,有些不知所措了。
春瑛偶尔悄悄抬头看温郡王的神色,见他望向胡飞的目光中带着慈爱,俨然是位真正的长辈,又想到胡飞提过,曾对他说起自己的事,想必对自己父女二人也不会有太多偏见,才稍稍放下了心,但接着听到温郡王寒暄中问起路家境况,目光中似乎有些深意,便又打醒了十二分精神。
温郡王早听说胡飞的未婚妻室是高门大户里的丫头,其实心要还是有些硌应的。虽然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但自己的义子,怎好娶个丫头为正妻?
这个义子,初时除了略嫌圆滑些,不觉有什么,但自己在海外这段时日,病了好几场,甚至一度染上了时疫,几近大危,连从王府带来的仆役都小心翼翼,生怕沾染上身,使团中的官员,即使明知道自己身份高贵,也不敢近前,只有胡飞这个孩子,仍旧殷殷侍候着,汤药、粥水,一顿不缺,自己身上不舒服,也是他打湿了手巾给自己净的身。记得有一回,自己再忍不住,劝他离自己远些,他还说:“小人从前在南洋时,也染过这种病,当时已是好了,以后再不怕它,王爷不必担心。”可自己叫仆人去打听时,别人分明从未听说过,胡飞染过疫病。
这孩子,就算是条件多艰难,哪怕是自己饿肚子、穿破衣,也会尽他所能地给自己提供最好的东西,还笑着说已经吃饱了,或是不觉得冷什么的。这绝不是一个存心巴结向上爬的人能够做到的地步。而且他向自己提起过,未婚妻子是个婢女,担心回国后婚事受阻,请自己给他做主。这样的要求,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会说的吗?可见他是个老实孩子,虽在人前圆滑些,那也是他年纪轻轻便背井离乡,独自在外讨生活所致。自己这回礼佛不成,一定是佛祖怜悯,让自己能与这孩子结缘,虽不是亲生,却也是难得的缘分呢。
这么想着,温郡王不由得望向胡飞,见他一直盯着春瑛,目光温柔而专注,知道他定是一心一意了,能得他衷情至此的女子,想必也是好姑娘吧?他暗暗叹了口气,再望向春瑛,见她斯斯文文地端坐,倒有几分大家气度,对她的观感也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