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想到的最后一条可行的方法,待到金榜题名,他就可以改变他的命运,一年一年,从隆冬飘雪至数蝉齐鸣,寒窗苦读已九载,其中的艰辛自然不言而喻,他十八岁了,到了可以参加举试的年龄,在别人家中,十八岁的男孩大多已经成家,更有甚者连孩子都可以说话了,书生选了一条更为艰难的路,如今到了结果的时候了,他背起简单的行囊,带上多年积攒却又略显寒酸的盘缠,走出了他自幼生活多年的小镇,他跟每个帮助过他的镇民一一道谢,他想他可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他看着天空,眼中闪烁着少有的光芒,是自信或是梦想。
他来到了距离小镇最近的试点,在桥底下暂时住下,客栈的费用“昂贵”,他住不起,那年考题,九年的时光一点一滴流淌在书生的笔尖,文思如泉涌一般滔滔不绝,笔走龙蛇技惊四座,考官在巡视期间看到了书生的文章,对其大加赞叹,这是一份满意的答卷,书生对着天空呐喊,这九年的辛酸和此时畅快相比又算的了什么,三月之后,金榜题名似乎早已成为定局,可命运却总喜和人开玩笑,
苏炳,这是他识字后为自己起的名字,炳在很久以前的文字里是光明的意思,这个名字他很满意,但如今这个名字排名第十,可每年收取新人的名额却只有九名,
其余人的名字他并没有听过,可这第七他却略有印象,那人与他在同一考场,来的那天那人从轿上下来,几个仆从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绕其左右,身着锦丽衣袍,书生看着那个人,或者说看着那个人腰间别的那块玉,玉上刻着一只蟠猴,怒目圆睁栩栩如生,看着价值不菲,但令他奇怪的是在考完试的那天,他发现那人腰上的玉不见了,紧接着考官走出,在他的腰上别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
书生没有气馁,他要重振旗鼓再次应试,一年一年,书生一次次落榜,一个人最多参加八次举试,这是个奇怪的数字但确也是规则,他从无知少年走至如今,岁月没有给他别的却让他看清了一些东西,比如那个在第一次举试中排名第七的那个男人是朝中一宰相的儿子……第七次落榜,他有些心灰意冷,他娶了一个女人,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女人不嫌他穷并且不遗余力的支持他继续举试,但可惜的是女人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第八年书生在文章中斥责考官的贪婪自私,最后自然名落孙山,女人抱着像孩子一样痛哭的书生,一夜无话,奇怪的是书生慢慢发现,身边的这个哑巴女孩似乎也挺迷人。
他用女人的祖宅开置了一个小学堂,他的前半生凄苦,却因贫穷和权势屡屡不能中举,一生满腹经纶但又郁郁而不得志,不知是他刻板还是愚笨,开始还有几个孩子在这里上课,可他的课程却显得稍有枯燥而无趣,久而久之,便一个人也没有了,在他落榜后的第八年,他的妻子患上了风寒不久就离世了,给他留下一个四岁的儿子,他痴痴的守在妻子灵前,那个他好像并不爱的女人,在他的心里却好像犹为重要,他变卖这些房产,跟着一个回故乡进货的商贩一起走了,他不知道目的地在那,但在哪也都无所谓了,在他走后的第二年,京城修改了举试的规则,每个人,一生可以参加的次数由原来的八次提到九次,他不知道,可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再去参加了,他的仕途已经伴随着朝着夕阳向商贩故乡缓缓驶去的小车一起逝去,埋葬在妻子死后第一场大雨的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