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越久,赵清源就越习惯,或者说是麻木。
他几乎快忘记了报仇,每天只顾着吃喝拉撒睡,再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就这样,赵清源在山寨一住五年,已把自己当做山匪。本以为日子就会这般延续,但两年半前,他跟山匪们下山抢劫时,竟然见到了欧阳文!
“我亲手杀了欧阳文。”赵清源的表情分外痛快,甚至忘了自称的规矩。
那天,他不但第一次杀了人,还将欧阳文砍成了烂泥。但欧阳文赴任时带了七八十个手下,双方交战间死了不少山匪,就连大当家都伤重不治。
“后来,有山匪从欧阳文的行囊中翻找出他赴任县令的一应凭证,他们这才得知居然杀了朝廷命官,加上大当家又死了,山寨里人心惶惶,不知今后该怎么办。”赵清源道:“若欧阳文迟迟不赴任,必然有官府来查,到时候,山寨危矣。”
庄思宜:“所以,你就拿着欧阳文的凭证,冒充他的身份当了保山县县令?”
赵清源颔首应是,当时他说服了山寨里的人,其他山匪便充作他的幕僚、家丁和佣人,一块儿来到了保山县。
为了不留后患,他一上任便假意带山匪们出城剿匪,一把火将山寨连带着欧阳文等人的尸体,全烧得干干净净。
而赵清源,从此就成了“欧阳文”。
庄思宜语带戏谑,“你当了这么多年匪,做起官来还似模似样的?”
赵清源苦笑:“草民自知罪孽深重,不过赎罪罢了。”
庄思宜:“本官可以给你继续赎罪的机会,只要你愿意借粮。”
赵清源抬头,“大人,草民不可能不顾县中百姓的安危。”
庄思宜略一思索,“保山县最多能挡住幽军三日,我便给你留三日粮,加上县中百姓本有的存粮,也尽够了。”
赵清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却还是心怀侥幸,“若保山县多撑了几日,而县中却无存粮,岂不是草民的罪过?”
庄思宜冷冷睨他一眼,“五日,只能给你留五日粮。你要知道,府库里的所有粮食,本官有理由全部带走。”
赵清源沉默良久,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
四日后的夜里,庄思宜带着保山县的大批粮食回到了云岚县,而程岩就站在南城门等着他。
县中的城门兵兴奋不已,三日前,他们已经接收了大批粮食,而庄大人这次带回来的粮似乎还要多些。
但程岩却知道,保山县和天一县的存粮都有限,至少比不上云岚县。运粮车看起来有好几十辆之多,其中一半装的却都是沙土。
他和庄思宜商议过,这样做无非想让县中百姓多一些信心,也多一些期望。
有时候“希望”,比一切都重要。
“回来了?”城门灯火下,程岩眉眼含笑,望着眼前风尘仆仆的青年。
“回来了。”庄思宜走上前,同样带着笑意,“不负所望。”
回县衙的路上,庄思宜跟程岩讲了他借粮的经过,听得程岩咋舌不已。
“保山县姑且不说,可你强抢天一县的粮食,若朱县令将此事上告……”程岩一顿,突然笑出声,“原来如此。”
庄思宜:“阿岩果真聪慧。”
程岩失笑,“你夸我,岂不是在吹捧你自己?”
其实说来简单,如今战事危急,朱县令就算上告,朝廷也来不及处置。至于将来,要么他们守住城池,大功一件,谁还会揪着抢粮之事不放?即便上面要问罪,那也是功大于过;要么他们守城失败,到时候性命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