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岩答得很干脆,“对。”
科考虽不能作弊,但却有一些人人都知道的捷径可以走,程岩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海夫子微微点头,“那位学政大人本经习的是《周易》,与你一样,你考试时务必要谨慎,不要让他找出错来。”
程岩:“我明白,多谢夫子。”
海夫子见程岩准备充分,便想放他离开,可稍一犹豫后又道:“据说,县尊大人将你的赈灾之策交给了他的座师,若能入那位的眼,可是你莫大的机缘。”
“他……座师?”程岩心头一震,“关阁——关尚书?”
海夫子有些意外,“你知道?”
程岩很勉强地笑了下,他当然知道,因为关阁老也是他的座师,是他最为敬重的老师。只是这时候,恩师还没有入内阁,而是在户部任尚书。
前生他虽被保守派舍弃,但他从来没有怪过老师,他知道,恩师视他如己出,一定尽了全力救他,对于护不住他这件事,恩师必然愧悔万分。
事实上,他从后世的史料中得知,恩师在他死后不久便自请致仕。
致仕,对恩师来说不仅意味着放弃前程,还意味着放弃了嘉帝,放弃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恩师是病死在回乡路上的,保守派失去一员大将,只坚持了三年不到,就被庄思宜彻底击溃。
从那以后,整个大安朝堂,就渐渐落入了庄思宜的掌控中……
程岩突然想起恩师曾对他说,“我有诸多弟子,你是我最疼爱的一个,却并非我最看好的一个。”
当时他还很诧异,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为恩师的左膀右臂,还有谁比他强?
对于他的困惑,恩师只叹了口气,“他能想人所不敢想,行人所不敢行,且心思极其缜密,注定不是池中物……”
很久之后程岩才明悟,恩师口中所指,多半就是庄思宜。
庄思宜背弃了恩师,但在恩师心中,对方仍是他的学生。或许,还是真正能实现他抱负,让他有最大期待的学生……
海夫子见程岩表情不对,还以为对方被关尚书的名头震住了,一时有些后悔,安慰道:“不必太患得患失,平常心即可。”
程岩的心思却已飘向与庄思宜最后那番对话,他忽然抬头,“夫子,若有一些事您认为是错的,但您知道,做成这些事后会有大功德,您会去做吗?”
“什么样的功德?”
“利国利民。”
海夫子严肃的脸上泛起笑意,“既是利国利民,又怎会错呢?”
那天,程岩一回寝舍就见庄思宜等在院中,对方兴致勃勃道:“阿岩,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程岩慢慢走向他,月光柔化了庄思宜的轮廓,让他看上去似真非真,犹在梦中。
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推叠而来,几乎要将程岩溺毙其中。最终,他停在庄思宜面前,无声地说:我输了,心服口服。
程岩其实很理解村长的担忧,但理解不代表认同,他表情一沉,“兰阳社学自建成以来,为兰阳村带来的好处不知凡几,如今社学出了大事,你们就想袖手旁观?这天底下,哪儿有只拿好处不办事的道理!”
村长还想辩解,可一对上程岩眼睛,就感觉仿佛千斤巨石压顶。眼前的人不过十来岁,还很滑稽地骑在牛背上,但带给他的压力,却跟他唯一一次见到县尊大人时一模一样……
一不小心,他就跪下了。
其他村民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