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文宇却似陷进回忆里,喃喃不绝:“那年我还很小,大概六七岁的,跟随父王母后去帝京朝见。晚宴上,我见到一个婶婶,我的病根就是打那时种下。那婶婶其实已为人母,却形如二八少女,玉颜温润,芳如杜若,华似秋菊,美得不似俗尘中人。我一直不相信,人间怎会有那种女子。”
他看一眼楚越,突然有点紧张,握着楚越的手也多用了一分力:“人说绝艳易凋,你说那种女子,会不会人间留不住?哎呀,你看我这乌鸦嘴,我说什么鬼话。不过,我还是不放心,你说……”
“三世子,”楚越突然静静打断他语无伦次的描述,乖顺道:“多谢三世子赐名。”
上弦城,雪山之间的雄阔殿宇,宛如一只顾盼炜如的雄狮,傲视万里冰封,又有其独特的晶莹清朗。
楚越在哥舒文宇奢华的寝殿里休养两日,樊园那边的处理就传到她耳中。
弥酋因滥用职权、败乱法度,被降职贬至他处。这件事从头到尾没打扰过楚越,一来有哥舒文宇兄妹说服,二来有若木作证。
而楚越,也变成另一种身份,虽本质上还是奴隶。
虽遵循惯例,发配至雪族的奴隶都被关进樊园,王族很少过问。但按照律法,王族对奴隶有任何处置权,将其变成军妓,饲马奴,歌舞伎,或再转至蛮族为奴,全凭兴致。于是楚越摇身一变,就成了三世子府中的歌伎。
可见,哥舒文宇兄妹,年纪虽不大,在王族中却地位甚高。
楚越被安置在一处精巧雅致的别院“玉竹轩”。进来两天,玉竹轩里已是珠围翠绕,密密匝匝,哥舒文宇只一味顾着博美人一笑,却丝毫不考虑舒适宽敞程度。玉竹轩里金玉宝钻、珠钗水粉、绫罗锦纱五部一箱十步一篓,间或夹杂一些或木质或石雕的精巧玩具,甚至还有一只两人高的白熊,软软呼呼,栩栩如生。
哥舒无忧对楚越有说不出的好奇,有意没意总跑进玉竹轩,看了那一屋子包罗万象的赠物,眸中又开始浮现悲天悯人之象。
哥舒文宇在往日,不说风雅,附庸风雅总还是会的,此时完完全全变成一土豪纨绔,哥舒无忧突然担心,他那疯癫一辈子也没法恢复了。
不过哥舒无忧来的时间都不长,话也来不及多说两句,哥舒文宇总会铁面无私地将她请出去。
哥舒文宇自己,却是用打狗棍也绝对赶不出玉竹轩的。第一夜,他坐在床沿看楚越睡觉看了一夜,第二夜,他坐在床前地板上看楚越睡觉看了一夜,第三夜,他坐在床边柜子上看楚越睡觉看了一夜……他连着几天不合眼,白天竟毫无疲惫之相,反而双目炯炯神采奕奕,楚越若能一声令下,他绝对能立刻表演一遍飞檐走壁。
每天玉竹轩里都回响着他诚惶诚恐的声音。
“晚儿你别动手,我喂你。”
“晚儿你别动手,我替你翻书。”
“晚儿你别动手,我帮你穿鞋。”
“晚儿你别动手,我来掖被子。”
“晚儿你别动手……”
……
哥舒文宇欢腾到极点,也苦恼到极点。
他一边用勺子轻搅一碗参汤,一边略带忐忑地问:“晚儿,你说实话,你在这里到底开不开心?”
说着,将温热的参汤送进楚越嘴里,又用丝绢轻柔帮她擦拭嘴角。
楚越笑容温淡,反问:“三世子为何这样问。三世子对我的好,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哥舒文宇更不安,甚至还有些焦躁:“晚儿,我不是问我对你好不好,我是问,你在这里开不开心。”
楚越睫毛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