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彻底安静了,原本偷笑着的沉鸢,心一下子提了上来。她听到嬴臻轻缓而有力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最后一双墨玉色靴子停在她裙畔。
“偷笑?”他戏谑道。
沉鸢有些脸红,她还来不及说什么,盖头便被揭下,她忍不住侧了侧身子,不想让他看到脸上的缺陷。
嬴臻坐到她身侧,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他看重的从来都不是容貌,这么长的相处,他知道沉鸢的机敏睿智,善良豁达。沉鸢的心性同他极为相似,有时候不用过多解释,她都能理解自己,这样的相处很难得也很让他享受。
这世上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得到这样的良人相守,于沉鸢,于嬴臻而言,对方都是可遇而不可求。
嬴臻让沉鸢闭上眼睛,沉鸢有些羞涩,又有些局促,她低着头闭上眼睛……
嬴臻起身,过了会也不知拿了什么,在沉鸢眉角处轻轻描绘起来。“我知道你觉得容貌受损是平生一大遗憾事,可我觉得世上只你最美好。”顿了顿,他又郑重道:“怎样都好。”
听着这些话,沉鸢忍不住鼻子一酸,眼角滑落几滴泪水。
嬴臻看着她,想起嬴夫人曾对他说过,自己的生母从前坎坷,却在临死之前顿悟了不少,她曾说:
这个尘世上,最难被忘怀的,不是喜悦,也不是悲伤,
而是永远无法补救的遗憾。
因为,
欢笑或是忧伤,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而遗憾,
一经想起,
便是无法割舍的、淡淡的悲凉。
紫阳公主此生有遗憾,一直到她仙去都未能弥补。可他何其有幸,有沉鸢在身畔不离不弃?
嬴臻的笔触温柔细腻,像是在安抚沉鸢,这一刻真的等了太久,曾经那么多次的错过,让他如今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
“公子,有件事我有些好奇。”
“何事?”
“书瑶说,诸多大臣都上书力荐攻西华,却被公子压下了,这是为何?”
嬴臻看着她,道:“攻打御景已经耗费了诸多人力物力,此时宜休养生息,况且屠戮太重终究有损命脉气运,统一天下不可操之过急……”
“公子不应该说是因为我吗?”沉鸢噗嗤一笑,微微扁了扁嘴,耍起小性子来。
嬴臻不可置否的一笑,没再解释什么。
其实沉鸢都明白,他知道她不愿做亡国之人,所以他不会逼的西华国破人亡。即便将来启彦终究会吞并西华,但至少他在她身边时,他不会主动出手促成那样的局面。以后他们会在这景色宜人的山谷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再没有朝廷争斗会影响他们了。
“好了。”嬴臻拿过妆奁边的铜镜递给她,沉鸢从镜子中望过去,只见自己眉角边一枝桃花绽放,明媚而不低俗,像是浴雪的红梅,却比红梅多了几分娇艳,又像是沐雨的海棠,可却比海棠多了几许华美。
沉鸢抬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许什么都不用说了,因为自己的一颦一笑早已说的清楚明白……
见嬴臻坐到了她身旁,沉鸢忽然变得拘谨起来,她看向自己华美端庄的新衣,故意岔开话题:“说起来,这是我第三次穿喜服了……”
“哦,是吗?”嬴臻俯身凑过来,笑容里是沉鸢从没见过的邪魅和戏谑:“看来,你比我有经验多了……”
良夜漫漫,这一刻的缱绻旖旎,他们都等了很久。案几上龙凤喜烛吐着火舌,不停摇摆着,像是在为他们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