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圆月当空,天边却是腥红一片,犹如血色。
皇城内外火光四起,入目皆是残垣断壁;护城河浮尸如萍,简直人间炼狱……
曾经繁华、祥和的京都台城,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惊呼、惨叫,混杂着兵刃相交的撞击声,以及卫氏铁骑奔行的嘈杂声响,即便身处三重宫墙之内的太极殿,也震耳欲聋。
年方八岁的幼帝萧安再撑不住,惊弓之鸟般霍然从龙椅上蹦起来,扑向一旁软榻上坐着的昭仁太后荀元惜。
“母后,卫大都督……不,卫廷!卫廷他真的反了?他怎么会反?他怎么可能起兵谋反?呜……”
母后说,他是陛下,是天子,是文武百官的主心骨,越是国朝危急之时,越要镇定,不能叫下方一众文臣看轻,更应该让外面那些誓死捍卫皇权的将士安心……
可是,他真的害怕啊!
听养子一连三问,话末隐带哭腔,荀元惜不忍苛责,心疼地伸手搂住他。
是啊,南驱乌羌、北逐戎狄,助她安内攘外的卫大都督,怎么毫无征兆的,突然就反了?
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事到如今,再追溯缘由,已没有太大意义,只希望,卫廷能看在安儿年纪尚幼,又无大才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朱唇微抿,荀元惜没再跟养子讲什么皇帝威仪,只将他牢牢抱在怀中,温柔拍抚。
九层玉阶之下,文臣们安静地侍立着,对幼帝的胆小怯懦视而不见,却都仰着头,眼巴巴瞅着荀太后。
卫氏逆贼已逼近皇宫内苑,何以太后娘娘还不见有所动作?
他们绝不相信,太后会束手待毙!
毕竟,她可是先帝暴毙,东昱内忧外患之际,以雷霆手段斩杀诸侯密使、镇压满朝文武,怀抱当时尚在襁褓中的幼帝,临朝称制,代行皇权的昭仁太后啊!
然而,面对群臣满含期待的目光,荀元惜面上神色淡淡,心下却觉无比讽刺。
呵……
这些酸儒书生,平日里,不是总说她“牝鸡司晨,礼法不容”吗?
而今国难当头,他们却都惶惶无计,只盼她有后招!
后招?
她哪还有什么后招?
荀元惜无声苦笑,待要说什么,大敞开的殿门处,却是光影一闪。
“报——”黄门令元召旋风般奔进来,“叛军已过金门桥!”
金门桥……
难道,宫门已破?
从兵临城下,至今,还不到三个时辰!
在京的武将已倾巢出动,禁军也都拼死抵抗,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快?
萧安惊恐不已,两手紧攒着他母后的衣襟,埋头缩肩、佝偻着背,鹌鹑一样伏在她怀中瑟瑟发抖。
群臣也再难维持表面的镇定,纷纷惊呼。
“什么!”
“怎么可能?”
“刘、窦二将何在?不是已率勤王之师,从临沂和江宁赶来救驾?”
“叛军砸开第二重宫墙,刘将军就已战死。之后,窦将军……”喉咙哽了哽,元召一脸沉痛,“窦将军迎上卫廷,不过几个回合,便被斩落马下!”
此言一出,群臣愕然。
刘旌德与窦岩也是悍勇猛将,对上那卫廷,竟如此不堪一击?
群臣七嘴八舌地追问,元召却不再答,“噗通”一声,就地跪下。
“主子,元召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