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昌乐这么说,阿媛才放下防备,道:“自从他那日帮着刑部抓回了被劫的流犯之后,便一直心事重重。接着尚书之子被判了死刑,他就更加郁郁寡欢。因我之前听他的夫人吴氏说,他母亲曾是德妃的奶娘,他自小在胡府长大,与胡家的公子千金极为熟稔,所以我猜他是因为胡少卿的死而难过。”
“今日,我见他一早出门,便偷偷跟在后面,没想到他先是到了刑部门外,等囚车出来后,他竟是一路跟随来到了这里。这边人群拥挤,我一不小心就跟丢了,四顾之下,发现这座酒楼,便想上来寻一寻他的身影。”
“看来,他是想送故人最后一程。”昌乐迅速做出了判断。
阿媛并不言语,似乎是认可了昌乐的推测。
寄风殷勤地给她俩夹着菜,催促道:“趁现在还没行刑赶紧吃两口,一会儿看了那种血腥场面,就再也吃不下了!”
阿媛谢过她的好意,又亲手盛了汤羹放在昌乐手边,才吃起了碟中的菜肴。
昌乐右手端着汤碗饮了一口,然后左手则倚在窗户上,支着下巴在人群中寻找秦翔的踪迹。
午时三刻已到,令官将面前案上一枚用朱砂写着“斩”字的令牌抛出,刽子手冲着跪在刑台上痛哭流涕的胡长林,利落地挥下钢刀。献血立刻从胡长林断掉的脖颈之中喷涌而出,而断掉的头颅却已滚出好远。
“呀!”阿媛被这样血腥的场面吓到,立刻小鸟依人地拽着昌乐的胳膊,整个人躲在了她的背后。
“别怕,我给你挡着。”昌乐用另一只手拍着她紧抓在自己胳膊上的一双瑟瑟发抖的手。
“啪”的一声,对面二楼那个半掩的窗户被人沉重地关上。昌乐闻声看向那个同样具有最佳观赏角度的窗户,心中颇为疑惑,既然看不得这血腥,又为何要特意包下这个拥有最佳观赏角度的房间?
“呀,那个姑娘将胡长林的头颅捡起来了!”寄风惊讶地大叫。
街口的人群也传来一声惊呼,男女老少的目光都被那个身穿白裙,冲上刑台捧起血腥可怖头颅的姑娘所吸引。
她该是从官兵的包围群里寻了个缝隙,冲上了刑台,待捡起胡长林的头颅之后,又将它紧紧地捧在怀里,然后不顾一切地向缺了头颅的尸首跑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裙衫已染上大片的嫣红!
刑部的官兵们很快反应了过来,在她跑到胡长林尸首旁之前,拦住了她,伸手抢夺她手中的头颅。可她像守护着世间珍宝一样,跪坐在刑台上拼命地将头颅护在了怀中,一个姑娘家就这样任由着官兵拉扯,却始终不肯放手。
这一幕监斩官再也看不下去,他起身离座,走到了姑娘身边,让官兵退开,然后俯身劝说。
因那姑娘背对着酒楼这边,昌乐并不能看清姑娘的面容与神情,唯一能看到的便是她在监斩官的劝说下,拼命摇着脑袋,拒绝将头颅交出。
场面一下子陷入困境,虽说死囚的尸首在行刑之后,可以由家人带回安葬,可那毕竟是要等到刽子手砍落脑袋,官兵再将头颅与身体一道裹在草席中之后。像她这样跑上来抢尸首的,监斩官以扰乱刑场秩序为名拖出去打一顿也不过分。可是监斩官对于这个疯狂的女子,却只是客客气气地劝说,甚至还为了保护她,命令官兵退下。
“这个监斩官还真是怜香惜玉!”寄风感叹道,“就是不知道这姑娘是何人,为什么执意要去抢胡长林的脑袋?”
“能这样做的不外乎是他的妻女,这姑娘身量尚未长成,怕是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昌乐道。
“那一定是胡长林的女儿了,看来他女儿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