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知时每天拿着画板穿梭在威尼斯的街道上。他走过每一条暗巷,去看街头表演和人体彩绘,租一条两头尖尖的威尼斯船只随河流经历城市每一处美景。
可是他的画板空空如也,连草图也没有一张。
威尼斯越来越繁忙,节日的气氛开始传染,大街小巷都开始装饰,人们穿起了复古长裙,穿上了繁华宫装,行走在街上仿若进了中世纪的北欧。
知时拿出手机,异国办的手机卡号他还没告诉父母。他是出逃,一个逃犯,可他清楚地记得在中国,公历的二月就是农历的十二月,快过年了吧!
他是个异乡人。知时笑了笑,他竟然开始思念那个总是责备他的父亲和那个流泪怯懦的母亲。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酒精刺激的他晕晕沉沉。
不记得怎样从那家酒吧回到旅店,不记得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不记得很多。
只记得朦朦胧胧间他看到了一个人眼神冰冷的走向他,他的心口也感觉到了金属的尖锐凉意,那人的面容看不见,只记得那人看他的眼里狠的像藏了一条毒蛇,又含有巨大的悲悯。
“终于结束了吗?我欠你的,我还你。”
挣扎着说完这句话后他便沉沉睡去,不自觉眼角划过清泪。
再度醒来时浑身酸疼,知时凌睁着去打捞宿醉后的回忆,却只剩头疼的余韵。阳台处传来乐声,吉他弦拨的很轻,女声漂浮在夜风里。
知时下床,脚步轻悄的走向阳台,他倚靠在阳台门口,视线落在隔壁的少女身上。
夏天穿着宽大的男士衬衫蜷在藤椅里,短发蓬松的在脑袋上,像是只慵懒的猫,她抱着大大的木吉他弹着鲍勃·迪伦的《undertheredsky》。
她唱着“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他们生活在红色天空下的小巷里。”
烟质的嗓子在夜风里低泣,整首歌唱完后她一直在重复一句:
——themanonthemooncamehomeandtheriverbecamedry。(月亮上的男人回家了,河流变得干枯。)
她一直在对着天空低诉,是在祈祷着那个月亮上的男人吗?知时想,夜凉如水,晚风侵入肺,知时咳了几下,颇为狼狈的抬头,正对上夏天深沉的目光。
她说:“你喝了很多酒,酒吧老板把你送到警局。警察查你的资料后给我们打电话,把你送回来的。”
知时“哦”了一声。他还想问什么,还没开口就被夏天截住,夏天说“你说了很多醉话,但是我没听清。你睡的不稳,眉头紧皱。”
“你会愧疚吗?”少女忽然发问。她把吉他放在地上,从口袋的烟盒里抽出一支茶花点燃,眯着眼吸一口,吐出的烟圈迷蒙了她的脸,她猫似的眼睛闪闪发亮。
“你应该看了很多遍《罗马假日》,你拿烟的样子很像奥黛丽·赫本。”知时衷心的说出这么一句话,眼里是被惊艳到的光。不过很快他就又皱起了眉说:“女孩子吸烟不好,你还在成长期,烟对你身体有害的。”
夏天摇摇头,她朝空中掸了掸烟灰,笑道:“先生,我十六了,不小了。”
“而且这烟是母亲做的,她把烟草压的很小,加了很多山茶花。”夏天说,“哥哥也总说女孩子抽烟不好,他亲自选好的茶花,选好后他再亲自压碎加入烟草。”
“你哥哥很爱你。”知时说,说完后他忽然感觉到夏天的目光一寸一寸冷下去,她的嘴里始终挂着的恬静微笑慢慢被抹平。他想起了梦里的如毒蛇般的阴冷目光。
莫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