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旧是罹臬坐在我身边一面人模狗样看着书一面听着我吃,我姬亲曾与我提过耳濡目染这个词,不过她也就是提提便作罢了,如今罹臬这架势这光景倒叫我不得不怀疑他打算将连我姬亲都放弃了的事任重道远以为己任了。这两天晚饭的时候他拿个书本在我眼前晃悠,晃悠得叫我由然有些心疼,就好像我不给他饭吃似的。
今日的晚饭是薏仁粥,配着新贡的果蔬我吃得额头微微有些热,跟罹臬要了方帕子正准备擦擦汗,只听外面有人通报着要见我。出门一看,却是胥泽身边的使役小倌儿。
“娘娘,我们文晓侧妃娘娘出事了,子爵殿下请您与世子殿下同去看看。”
我一听文晓,不由冷哼了一哼。
就在今日,就是这个文晓侧妃,真真地叫我体会到了什么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碰一鼻子灰,现在又拿这个事来找我,究竟是他傻还是我傻。
“文晓娘娘?毕竟是你西宫的家事,本殿虽是帮着统理后庭却也不好对他人之家务事过多干预。再者,世子爷白日里忙活了一天现今也累了,正在里面休息着,这些后院里的杂事就不必惊扰他分心了,大人以为呢?”
那小倌儿不卑不亢,微微骇首谨慎道:“娘娘明鉴,若只是宫内寻常事务小的断不敢来惊扰殿下与娘娘,只是此事非同小可,需得娘娘亲自出面——”
“好一个非同小可!”不等他娓娓道来,我厉声打断他道:“若真是非同小可,大可去请了魔君大人、言关将军、環琅娘娘过去,再不济你们西宫也还有明嫱掌宫,不晓得这位大人究竟是轮了多少轮竟轮到了本殿和世子殿下身上!”
“娘娘赎罪——”这小倌朝我揖了一揖:“旁的倒真不敢来叨扰娘娘,只是……文晓侧妃于今日夜间——自尽身亡了。”
我一怔,微微瞪大了眼睛,觉得颇有些不可置信。
“你胡说,我白日里还见到你家侧妃娘娘了,她——”
“娘娘,小的不敢撒谎,侧妃娘娘今夜在采星楼,当着子爵殿下的面,跳楼身亡了。”
白日里她还活生生在我眼前与我不讲理,不过我发一通脾气吃一顿饭的功夫,这人怎么就没了呢?思及此,我两腿一软就要倒下去。
罹臬不晓得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托了我一下淡淡道:“去看看。”
西宫的采星楼果真没枉费了它这采星楼的名号,本神君在其脚下单只仰头望了一眼,便切身体会到当年河伯望洋兴叹之心境。这文晓,自尽便自尽,西宫楼宇万千独独挑了这个,单是爬上去便能要人半条小命了,临死前还叫自己受这份罪,委实想不开。
采星楼西面,远远地,一个白衣少年玉树临风站在那里,在冬夜的寒风里是那么地清冷又冰凉,看得叫我心惊胆颤蓦然一惊。
“胥泽兄,你这是——”
“扶末,你来了。”
我所认识的胥泽兄,双眉一颦,看向我的眼底尽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温柔。这还是头一回听他这样尖锐又冰冷的叫我,让我不由得心里漏跳一拍。
一想人家方才经历了丧妻之痛,我这颗心便柔软了半分。
“铭君修道生来之躯殒命尚得一救,文晓一个凡人,便是我们也无能为力。胥泽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也不必太过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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