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没有沾染了权势,沾染了权势之后,每个人都会染上腐烂的气息,无所遁逃。
身为将军,曾指挥千军万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是在京都最为繁华平和之地,在那些他曾经用命去护着的百姓面前,染了一地的血。身首异处,无人收尸。
衣冠冢,也是生了多少杂草,无人问。无人听,那将军府邸,低声压抑的呜咽。人们只会记得,瞧啊,这就是叛国的将军,却忘记了当初是谁在大漠黄沙中,用命,护着这一寸山河。
百姓,都是忘性最大的。他们对于这其中的弯绕、算计,是知晓的最少的,却也是最会站于高处去俯视他人的。他们瞧不见这迷雾之外的真相,却总是愿得在这茶余饭后,说着这虎落平阳,一日倾颓。
瞧的见的,是高楼倾塌,瞧不见的,是这之后的算计种种,人心难测。
鲜血,功绩,最终不过是在这闲谈中,成了笑话。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可世上,又是有几人可如顾炎武一般,说出这气吞山河的话呢。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雪崩之时,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哪里是有着这般多的阴云,这般多的诬陷。那般多的英雄坠落,真相不再,不过都是百姓的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罢了。
一人之力,无人在乎,而这众人之力,却是可倾颓一国。
那些在史书上,不过一笔粗粗划过的一生,却是他们用尽鲜血却换来的恶名。不论事实当真如何,笔墨一沾,笔锋一转,便是一代功臣落成了佞臣。
可世事如何,谁又知晓。
而这背后的真相,又是有着几人会在意?百姓?臣?君?
百姓在这柴米油盐的算计里,早就遗忘而去。臣在这权势中熏离了自己,君在这高处,早就习惯了仰望,不会低头瞧着,是否是自己错了。或许,即使君错了,亦是不会有着臣提出的。以人为镜的君,到底不过寥寥。最终,不过是没有人在意。不过是最后,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话罢了。
笑话些什么?
不过都是欲加之罪罢了。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是年少轻狂,瞧不清这许多的算计。
不懂得收敛锋芒,便是会终有一日,因着这锋芒,而坠落,而辱骂,而半生苦痛。这其中,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欢悲喜乐,而是一个家族,百百千千的人牵扯着,联系着。
郎屿恨,恨父亲的忠,也恨君王的无情。只是,无论他是有着多恨,夜里那手握的有多紧。待到了明日天未亮之时,母亲仍旧是要起了身子,去浣衣。冰冷的水,满手的冻疮,粗糙暗淡的肌肤,母亲之前定然不是这般的。
他想要护着母亲,却仍旧是被嬷嬷所打,换来的则是母亲更为多的浣洗衣衫。
他想长大,只有长大了,他才是可以护的住母亲。
干草铺就的铺子有些冷,有些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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