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徐氏娘几个做好了准备,还是没料到江其佑的性子会那么大,一醒来就开始摔东西,但凡是他躺在床上拿得到的,全都给摔得稀巴烂,谁进来骂谁,骂得十分难听。
小丫鬟们承受不住,直接给骂哭了。
江亦臣见两个小丫鬟低着脑袋在外头哭,有些不忍心,让她们下去,他亲自来伺候。
那二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马上飞奔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亦臣端了汤药进来,江其佑还在骂,这次不是骂江家人了,而是骂刑部跟他一起办差的那几个同僚,说他们是见不得他升官快,故意坑他的,又说那石碾指定是给人动了手脚,否则无缘无故,怎么别人就没事,偏他去了就倒下来,那么重的石碾,能说倒就倒吗?
骂着骂着,险些把怒火烧到楚王身上去。
江亦臣找个凳子坐在床榻前,亲手将汤药送到江其佑嘴边,说:“都已经这样了您还不消停,想干什么呢?”
“想干什么?”江其佑怒瞪着他,“你瞅瞅我这样,我还能干什么?”
江亦臣无奈,“既然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那还不安静下来好好养伤?”
江其佑一抬手,直接打翻江亦臣手里的药碗,大骂:“你也觉得我变成废物了是不是?”
江亦臣抿唇,慢条斯理地掏出帕子擦了衣袖上沾染的汤药。
江其佑的声音还在继续,“告诉你,老子就算没了一条腿,也比你出息,你瞅瞅你这副模样,除了往家拿银子,你还会做什么?我前些年为了让你成才,供你读书,花用在你身上的还少吗?可你呢,非要装什么清高,还放言说一辈子不入官场,你本事那么大,干脆待在九仙山得道升天算了,还回来丢人现眼做什么?
如今看着我废了一条腿,你还有脸跑来奚落我?江亦臣,你扪心自问,你有那资格说自己老子吗?”
不管江其佑如何抨击怒骂,江亦臣的情绪始终平静,等江其佑骂得口干舌燥没力气了,他才转身出去重新倒了一碗汤药回来,有些烫,他没直接喂,放在床头柜上。
江其佑看见他就来气,怒喝,“滚!”
江亦臣果然站起身,却是回房换了身衣裳,又端了个脸盆回来,拧了毛巾要给江其佑擦手。
刚才打翻药碗的时候,江其佑手上也沾染了不少,这会儿一股子草药味。
江其佑抬手想把他给甩开,就听见江亦臣缓缓开腔,“谁说我清高不爱名利?我也想飞黄腾达位极人臣,但我想凭着自己的本事去拼,而不是靠一些见不得人的龌龊手段,那样得来的名利,我没脸心安理得的享受。”
江其佑啐他一口,“合着我这么些年让你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是吧?”
江亦臣继续给他擦手,声音听不出喜怒,“前十年平步青云,后十年一落千丈,爹就没细想过这其中的原因吗?”
江其佑胸腔里冒着怒火,哪会听江亦臣说什么,却赶不走他,只能闭目不言。
“有人跟我说,欠了债,迟早是要还的,爹靠着女人借来了十年的荣华富贵,也够了,是时候还回去了。”
江其佑一听这话,猛地睁开眼,目光直勾勾盯在江亦臣脸上,“孽障,你胡说八道什么!”
“屋里就我们父子二人,孩儿有没有胡说,爹你自己心知肚明。”
江其佑噎住。
江亦臣一边说一边去看江其佑的表情,见他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