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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未辨此镜谁窈窕(三)
    绛染绸长折杨柳,银漆簪浅刺鬒丝。

    流裳踏铃胭脂羡,浮纱抹弦美玉倾。

    此双句赞口诗,本是今夜临赏秦楚阁的那些个经纶之士随口赞于我的。

    (是说深红染没丝绸,长长的缎似要折了我的杨柳纤腰,银色漆涂发簪刺入髻间。拖起长裙足腕上系起银铃,娇美得让女子钦羡,浮动的纱巾扬起,我抚着琴弦,如仙子一般让君子倾倒。)

    我亦着绛色纱衣,掩起丝帘,映起烛影,身段妖娆得重重烁烁,琴音惑美得虚虚散散。

    秦玉芬怎说也浸润酒色之戏几十年,此些勾人的把戏自是摸得清楚。腰身不必多媚,琴技未须甚绝,这最最紧要的便是半遮半掩,藏藏现现,如佳酿珍馐,不可品不着,又不可囫囵吞咽,须得细细浅尝,勾人勾得恰到好处,得时才倍加珍惜,才入心入念。

    便是一切将将好时,怕是再多一字默念,秦妈妈那愿就得成了!只是就如缘生所言,真是人生无憾不巧时呀!

    我也惑解不得,这分明晚一年才将出现的人,以为能偏生躲过,怎的今日便立于眼前了?

    她亦掩着面,妖香四溢,似是骨中渗漫出香气,为何说是妖香?前世为人时不知,现今携着记忆,自是知这浓浓腻腻,似花香非花香,散着湿气又萦绕不绝的气息便是熟悉的水中妖香。自阁外,还远时曼妙身姿隐隐绰绰,渐近后经不住众人视线皆随之轻挪起伏,于她的时刻便已不在当时,而成缓缓之势。

    自簪至履,一泛嫣色,连绢帕也染起妖冶。她的身段,含着婀娜,附着妖娆;她的眉眼,黛峦明眸,青蛾敛下一汪秋水;她的音语,绵缠悠迟,沁脾入喉。且听见她嘬着嗔,娇,媚,软的言辞:“饶了雅趣,是孜梦之过,望谅恕。”

    我轻笑着,她是如此的,仅这一句,便迷醉了众人,也因此一句,孜梦之名就刻深了,雕实了,于众人心上,秦楚阁里,湖州城内,南朝一国,印得牢紧。

    任谁也瞧不出,她心内的得傲骄满;任谁也只见得眼前的妖绝女子似有超然之韵,竟着仙意。仅余我一人清明,我轻佻地,鄙夷地笑看于她,定知她也瞧着我。那波光中似有迷惑,有恼意,更多的是煞气。那瞳眸的视线不在我身,我却知她时刻盯紧了我。她,便是因我而来,因我要扬名,因我去媚人。

    她想毁了我,摧了身,灭了魂一般地毁了我。而她也确实做成过,做得出色,做得利落。曾经我也费解不已,此身不过一介凡胎,我亦未曾招过甚么是非,怎地就惹来这么一个煞星,前世短命的主因,磨难的源根。

    而今…那一身水意妖香,那孜梦之名,那仇恨之举,我怎会还认不得你?鲛妖雾梦鲤!

    “姑娘,你,你这是…”秦玉芬也与众人一般被迷了心窍似的,盯她半晌,却因她清媚一言惊醒,忙上前相问。只是,寻常时候秦鸨娘的音言并不如此温软,悄然。

    “见过秦妈妈,奴名孜梦,家中因难已无长者,本来湖州寻亲,却未得下落。无奈之时,闻今日秦楚阁盛景,特来求个栖身之所,不知秦妈妈要得要不得?”我轻提薄袖,掩着口,噤声笑岔了气。词儿都一模一样,一字未改,俗不可耐的借由,却又是最使人得信的说法,毕竟,哪家生得这般好的闺女会进此种下等之地。

    “这…这…要得,要得,当然要得,姑娘能入秦楚阁是我的荣幸。”秦玉芬傻了眼,她虽提不起气来去责斥这毁了今夜之宴的女子,却没曾想这金银玉珍都比不上的姑娘竟要成为自己掌中之物了。

    “那便谢过秦姑了。”孜梦温婉福身一礼,那一瞬的媚笑又凝驻了众人。

    她缓缓地步上了宴台,与我并肩,轻柔地以那玉琢的手抚住我的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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