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在青石板路上,幽幽的月光在这寂静的天空下如瀑般泻出。
三个人的脚步声很轻,月季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小芍,一个负责监督的公公紧跟着两人。
月光照亮着前方的路,月季低着头,走着这条走过无数次的路,即使没有月光,月季闭着眼睛都能走到月尘宫。
她觉得手臂被拖拽过的地方,和跪的久了的膝盖有些隐隐作痛,而她觉得她的心也有些隐隐作痛。
白舒为她求情,明明自己都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他,不顾皇上和群臣的颜面为她求情,执拗的像个孩子一样的和他这个皇上叔叔赌气。
白昭的脸色一黑再黑,猛的一拍金龙扶手,下了个让人料想不到的命令,将太子白舒发配曾经的异术国那个荒芜的极苦之地。
那片被诅咒的土地,被民间赋予了极其浓重的恐怖色彩,唯一会使用异术的地方,是未知的,是强大的,让人畏惧的。那一把火烧了七天七夜,是人们的恐惧和自私点燃了这火,让曾经的异术国国民也都死的死逃的逃,让异术国真正成为了一个死地。
白昭当然没有免过她月季的禁足与罚跪,只是许她自己走回来,那侍卫粗鲁的拉扯让白昭看了也很是心疼。
呸,还心疼我,那这三个时辰的跪算什么。
月季慢悠悠的步伐加快了起来,很快就闻到月尘宫那熟悉的牡丹花香,许多人都说她是牡丹花变的,夸赞她每举手投足间都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在这朦胧的夜色中,忆起那岁月的美好时光,月季轻声笑了一声,让小芍不禁以为月季是心中压抑不住的有点疯傻了。
月尘宫正殿的门口,月季正跪在那冰冷的地上,清晨寒彻骨的水汽却也阻挡不住月季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滚落。
孱弱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小芍早已被大将军府的人接走,而那些个侍俾因为自己要禁足已经被大部分调走,这偌大的月尘宫,竟是活像个冷宫似的,只剩自己和一个十五岁的小婢女以及那么一个破皇帝的宦官。
三个时辰,足已伤了月季的元气。
汗水打湿了里衣,和着风吹过,让月季止不住的颤抖,紧紧的咬着牙关,支撑着让自己至少不倒下去。
她没有注意到退后的太监,和立在她身后的白昭。
伸出骨节分明的指,轻轻抚上月季的头,触碰到她的时候,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没事,小芍,我没事的。”
都这个时候了都还在宽慰别人,真是傻。
春日里的朝露最是伤人,而雪上加霜的是下起了绵绵细雨。
意识模糊的月季被冰凉的雨丝冻了个机灵,渐渐察觉了丝异常,小芍不会这样不说话,而且她已经被大将军府的人带走了,那,后面这个人是谁?
她正想回头,白昭低沉的磁声就在她耳边响起。
“婉儿,留下来吧。”
留下?他以为她要去哪里。
“陛下何处此言。”月季有些赌气似的偏过头,躲过耳边白昭灼灼的呼吸。
白昭直起腰来,绕到了月季的前面。
“异术国是你的故乡,他要去那里,难道你没想跟着去。”白昭并没有看看月季,而是抬起头望着逐渐亮起来的天空。
是啊,异术国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当有人赞她的美貌像是异域来的神女一般时,她会低头轻笑一声,随即就是勉强露出的苦笑。
在她那曾经的异术国里,有多少与她一并美貌,甚至更胜一筹的女子,而这一切早已毁在你们大义面具下的自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