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肜的一辈子都活在了端木氏族的祸福荣辱之前,比不过世家那些娇滴滴的美人,那她便做个温婉贤淑的皇家认定好儿媳来,争不了贵女们的琴棋书画,那便把玩深宅权术也未尝不可。
长辈皆言她这一辈子大抵就是这样平平淡淡,不惊不澜,倒也算个有福之人。
她是不甘的,她渴望有人看到这平凡外表下不同凡响的内里。
所以在见到那个清冷少年的第一眼,端木肜便知道在这世上她不是孤独的。
这世上所有的遇见都是注定,这世上所有的悲剧也都因注定。
第一次遇见颜忱是在轩王府的庆功宴上,那时的慕容家风头很盛,端木家本是犯了错的,此番更是不受人待见,她被梁渺舞讽刺一番,再也找不到自处之地,年少又皮薄的她最后竟忍不住躲到荒苑大哭起来。
她当然不懂,不懂那些辉煌富丽后夹杂的阴暗诡谋,不懂为何一个庶女都能欺辱到她头上却没人辩护。
端木肜从未那样哭过,像是发泄尽了十几年的委屈和不易,丢弃了一切名门闺秀该有的风度和谨慎,就这样涕泗横流,最后竟惹得角落里一声嗤笑。
那一声一下便惊醒了她。
“端木家的大小姐素来不是克令克柔?”他轻笑,勾起三分不同于清冷的情绪来。
她自是以为他要说什么讥讽之话的,就像那些奸媚小人一样。
“竟也有这样的真性情?”幽光浮动的荒苑里,清瘦高挑的少年敛着一双清秀好看的眉眼,笑得温柔又同情。
不知为何,那模样一下便撞进了她的心。
他朝她递来一方手帕,见她痴傻般呆愣的模样,不由得自感好笑,伸手便为她擦掉脸上那些分不清眼泪还是鼻涕的不明液体,连她自己都觉得看不下去,他却仍旧温柔,分明是清冷的长眸,那一刻却是如此摄人心魄。
似是一开始宴会桃花酿的原因,她晕乎乎地同他说了许多,就像倒苦水一样,莫名地依赖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少年。
或许真是昏了头吧,清冷如颜忱,什么时候对一个女子那般温柔过。
于是后来的一切便又回到端木肜毫无波澜的人生轨迹中去。
若非后来自己祖父那番惊世骇俗的话,她从未想过再遇。
“端木一族从今往后,便与五殿下祸福相依。”祖父撑着书台,语气十足的恭谨。
端木肜捧茶的手指微颤,一不小心便触及滚烫的盏沿,瓷碎之声顿时响起。
“谁?”熟悉淡漠的男声传来,惊得端木肜一下忘记了被烫伤手臂的疼痛。
颜忱扶门而出,如玉般俊朗的脸庞兀地与两年前那个荒苑中的少年重合起来,仍是曾经摄人心魄的长眸,不过是添了几分更重的清冷之色。
端木肜朱唇微张,清秀的星眸几乎定格在颜忱身上。
她知晓的,再平静的大海终有一日会泛起波浪,再平凡的人生,也终会因另一人变得不同。
一句能助,就此改变她的一生。
在颜忱前往扶余为质子之前,她最爱看他皱眉沉思的样子,他也习惯了她不定时的偷看,偶尔还会笑她那副百年不变的害羞模样。
颜忱笑起来的时候,她的眼底总会想起那个伴着浮动幽光的少年。
自是她最爱的,自是这辈子,她放不下的。
故而在南帝下圣旨命他前往扶余为质子时,她就像当初偷听时一样端不住茶盏一样又烫伤了另一条手臂。
他不由得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