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子都在忙活,只有徐晓这个大闲人,坐在床上,将棉被下面的稻草揪下来玩。主要还是太,太无聊了。家里的伙计都不让自己干。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整个屋子都找不出一盏煤油灯,看人都模模糊糊的。乡下晚上,唯一的活动就是盖上棉被睡觉。不仅可以少吃粮食保持体力,为第二天的劳动养精蓄锐,最重要的是不浪费银钱。
杏娘过来的时候,徐晓已经揪下了第五根稻草,再揪下去,草席就要松散了。杏娘担心徐晓到了新地方,晚上会害怕,特地过来陪她说说话。
“娘。”徐晓扬着脑袋,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返到幼年时代,徐晓和杏娘单独相处时总喜欢奶奶地撒娇,受不得一点委屈。明明,明明自己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摔倒了,膝盖磕破了碗大的伤口,血流如注,还能拍拍身上的泥土,继续往前跑。一边笑着安慰身边的人一点都不疼。一定是因为生理年龄影响到了自己的心理年龄,自己长大后就不会这个样子了。徐晓给自己找完借口后,将头继续埋在杏娘的胸口,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
杏娘温暖的手掌,一下一下地为她顺着头发。挠在头皮上酥酥麻麻的,让人昏昏欲睡。在这样闲适的环境中,徐晓不由得说出了饭桌上有关包子的问题。自古以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样的分配会不会引起家庭内斗。可不可以以后分发东西的时候尽量公平一点。
杏娘揪了揪徐晓的耳朵:“真是个傻孩子。你以为家里每个人吃食一样多,就是公平了?明天,家里就要干农活,青壮劳动力自然要分得多一点,不干活就少吃点。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如果现在不把你凸显出来,从一开始就说明白了。那以后,你吃食的分量就得按照赵小花的来。要是这样,饭都吃不饱,岂不是让我的小乖乖都饿瘦了。”
似乎知道徐晓想要说什么,杏娘打断她的话:“你也不要对赵小花有什么同情。这周围多少人家因为没钱粮,把女儿卖到那脏地方去。我给她吃给她穿,就很对得起她了。再说,她要跟你一样,怎么可能一样。你的衣服都是你亲爹置办的,一件就要三四百文。他赵大山有什么本事,让他儿女穿这样的衣服。我是绝对不会拿我嫁妆贴补进去,我还指望你以后嫁入读书人家,你以后嫁妆不丰厚一点,怎么在夫家立足。你要是把旧衣服给她穿,恐怕她还嫌弃衣不够精,米不够细呢。我今天将她捧到跟你齐平,明天她就要爬到你头上来。有多大的能耐,就吃多大碗饭。她要怪就怪自己有一个没用的亲爹和一个早死的娘。当初徐郎去了之后,如果我不强硬一点,恐怕你被人吃地连骨头都不剩了,日子恐怕比赵小花过得还差——”
徐晓听得心神一震,赶紧收起自己多余的同情心。现在可不是不缺衣食的现代,为了一口粮食,卖儿卖女的不说多,但也不会少。刚来时的自己懵懵懂懂,以为除了网络,古代和现代农村也没有太大的差别。那是因为杏娘将自己收在了羽翼之下,将所有肮脏,黑暗的东西都隔绝开来。杏娘在人情往来方面比自己厉害的多,很多事情她心里都有成算,而自己只要听从她的安排,注意好和他们相处的尺寸就好了。
杏娘看徐晓被自己吓到了,连忙止住话头,抱着徐晓一阵亲昵抚慰:“哎哟,我和你说这些干嘛。你只用安心在家呆着,别的事都交给娘来处理。娘的乖乖哟,我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还要看着你嫁人生娃呢。”说着把徐晓抱到床上,躺好。脱下鞋子,盖上被子,掖好被角,还压了压,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