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世界顿时喧闹起来,很快形成了对峙阵营,生龙活虎的“虎皮军”和阵容庞大的“孔雀营”明显占据了优势,你死我活地冲杀起来,激起道道水波,搅得缸浊水浑。“虎皮军”获胜了,游绕在美食周围,又展开了争夺,一只体弱的“虎皮”竟然被同伙叨掉了鳞片,鲜血淋淋的。刘英凯把鱼食全部倒进缸里,这突如其来的富足,使鱼群得以各取所需,又相安无事了。一切丑恶源于生存的欲望!他有些伤感,拍了拍手,坐到沙发上,点燃了烟。他不喜欢争斗,这好像是天性。父亲去世时,他只有五岁,被送进了福利院。也许是对生活道路缺乏选择余地,他形成了随遇而安的性格,很小就懂得了一个“忍”字。七岁那年,一位孤寡教授到福利院领养孩子,一群孩子正在院子里抢苹果,一个大孩子抢了小女孩的苹果,一个看起来小得多的男孩子冲了上来,把大孩子拱翻在地,夺回了苹果,还给了小女孩,可他没有就此了事,眨巴眨巴眼睛,把自己的苹果给了那个大孩子。教授很感动,走过来问:“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苹果给他?”
那小男孩说:“他大,饿得快。”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吃小女孩的苹果,把你自己的苹果给那个小女孩呢?”
小男孩说:“我要不抢回来,他下次还会去抢小丽丽的苹果”
教授很感慨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说:“刘英凯。”
老教授说:“我给你换一个名字好不好?”
刘英凯说:“不好。”
教授说:“为什么?”
刘英凯说:“爸爸妈妈只给我留下了这个名字。”
教授对这个可怜得只剩下了一个名字的孩子充满了怜爱,而这孩子的早熟也让他感到吃惊,他又问:“你这么小,还不能赚钱,要是没有房子住了你怎么办?”
刘英凯说:“我可以盖被子啊。”
教授问:“要是被子也没有了,你怎么办?”
刘英凯说:“我穿衣服。”
教授问:“要是连衣服都没有了呢?”
刘英凯眨了眨眼睛说:“那我就钻草垛子。”
他那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归宿感,在两颗相隔半个世纪的心灵间产生了共鸣。教授摸了摸他的头,把他领回了家。教授真的尊重他的意愿,没有给他改名字。而他固执地称养父为“老师爸爸”,以示区分。养父是个研究老庄哲学思想的教授,这使他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文革时,教授难逃挂牌子挨批斗。回到家里,刘英凯稚气地问:“老师爸爸,你是坏人吗?”
养父说:“不是。”
他问:“他们是坏人吗?”
“也不是。”
他说:“你们都不是坏人,就不应该打架呀!”
养父说:“可乎可,不可乎不可,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道通为一,万事无定分,没有什么是应该的或不应该的。懂吗?”养父跟一个小小孩子说这话,无非是一种自我安慰自我发泄。没想到,刘英凯瞪着小眼睛说:“我懂了。”养父诧异了:“你懂什么了?”刘英凯得意地背着小手,在地上踱了几步,突然一挥手,用养父的常用语气说:“随他去啦!”养父有了兴致,开始系统地给他灌输自己的知识,包括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中许多不能在外面阐述的思想,他成了教授惟一的学生,惟一的听众,教授决心要把他培养成自己的关门弟子。遗憾的是在他十三岁时,养父过世了,留给他的遗产就是他的处世哲学。
刘英凯有些心烦意乱,他起身扯开窗帘,遥视着宁静的夜空,从闪烁的星星中跳出了林惜雪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