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好青团放入锅中,刷上一层芝麻油便是静静等待食物的出锅。
案板上还剩下一点食材,淮宋玩性大发,将那绿色面团搓成长条搭在了手腕上,然后首尾相接,看上去就如同玉镯似的。
小时候就爱玩的把戏,唯一不同的是,那会儿子年纪轻,总以为那用面团揉成的玉镯子戴在手上,自己变成了如同其一样高贵的人物。
而她现在可算清楚了,自己和儿时所幻想的那个自己,到底中间横亘了多深的沟壑。
窗外弟弟一直在王小八耳边正儿八经地嘀咕着什么,趁着蒸青团的空档儿,隔着窗户,淮宋双手环绕看着那个人。
淮宋心里清楚,湖边的那句“小娘子”不过是句玩笑话。她现在已经懂得区分玩笑话和真心话了。
也正因如此,她时常会在等待食物煮熟的那段时间,呆呆地坐在一旁,没了那份期待,也没了那份欢喜。
“坐在那儿干什么呢?”门前是顾大嫂的严厉呵斥,这会儿子她已简单打扮好,去检查了锅里的青团。
“待会儿我进城,你跟着弟弟还有王小八好好待在家,你弟弟要准备乡试,好好督促他。”
“娘,我也想跟你一块去。”淮宋明显局促起来。
“不是说不喜欢王家么,还去那儿作什么。”母亲将蒸好的青团放在盆子里吹凉,动身收拾整理锅灶。
“我帮你打下手什么的。”淮宋忙抢在母亲前头擦抹桌子。
顾大嫂瞧见了女儿那双手,心里头忽然开始不是滋味。
“不是说出去当大厨么,怎么四个月下来了,你只去帮人家打杂了么?”
淮宋觉得她什么都可以做,无论多辛苦,多困难,她什么活都愿意做。
奔走在江南的饭馆子里,那四个月,她甚至都没能上过案板给食客做上一桌像样的菜。
因为没有资格,没有资历,没有推荐,更没有扶持。
那是极其艰难的四个月,也是将她对未来一腔美好期盼全部粉碎在了擦洗桌子的那块抹布里的四个月。
“娘……”淮宋将头低下,轻轻叫了句。
“现在知道天高地厚了?”
知道,不光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也终于掂轻了自己的分量。
“淮宋,娘为这个家做了大半辈子的饭,就连城里头的人都说娘的菜好吃,你知道最重要的缘故是什么吗?”
站在屋檐下的王小八默默将碗里的豆浆喝尽,豆子的醇香仿佛又令他想起那块砸在自己脑门上的豆腐,还有范师傅不由分说塞进他嘴里的残羹。
他走遍大江南北,为了饭馆子吃过各色菜系,他心里头清楚,屋里的这对母女,在饮食上有着多么巨大的天赋和技艺。
“不是去为了找寻什么秘方,也不是为了跟别人显摆自己的菜有多好吃,淮宋,你烧饭做菜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吃到你做的菜的那些客人们满意,是自己静下心来用诚恳和努力去烹制每一道菜,这才是一个厨子该摆在那儿的态度。”
名和财,都不该是她做菜路上的绊脚石,淮宋在母亲的这一番劝导下,终于明白这四个月的颠簸,为何最终只能让自己处于一个连菜刀都拿不到的位子上。
因为她的负气离家,迫切想要在外头闯出一片天地,想要全村的人,还有王家人看看,她淮宋就算没了这些,也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可刀下的食材,做好的菜品,品尝的食客,都不应该成为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利用的对象。
“将青团包好,我们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