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灶旁的郁金飞快地瞥了眼正房,就挪开了视线,肚里却在思量:都说林妈妈严厉,这也叫严厉?
敢情她没见过打手板心似的。
长到这么大虽没挨过打,可她见过自家大哥挨揍呀!
那会儿,她还小呢,估摸着也就八仙桌那么高,大哥也还没进府当差,爹爹只要在家,三天两头的就要清算他的功课,叫他背对着背书,别说背不出来了,就算背错一字一句,亦是当即要用竹板子打手板心的。
那么一根两指宽的竹板子,打磨的油光水滑的,重重打下来,“啪”的一声,那叫一个清脆,听着都疼。
虽说她根本没法儿体会是怎么个疼法,缠了好几回她爹也不肯那么揍她,可大哥左手手板心哪回不是肿得跟馒头似的,还有几回,灯下一照,更是不得了,透亮透亮的,她那会儿还觉着好玩,就跟满肚子里装着已经熟透了的蚕丝的蚕宝宝似的。
当然,她也没见过蚕宝宝,就是听她娘那么饮泣吞泪的唏嘘罢了。
可今早林妈妈打的那几十下,看着是挺唬人,那么大的一方戒尺,可哪回不是重重提起,又轻轻落下,春燕同双花倒是挨揍了,可手板心上除了有点儿红,还有甚的,甚的都没有,连眼泪水都没淌下来!
这也叫挨揍,这也叫严厉?
亲眼所见的郁金就觉着再次体会到了甚的叫做以讹传讹。
就算紧跟着叫罚站,那也是该当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们确实太成样子了。
方才家去她把昨儿那一出一说,她娘都吓了一跳,直说如今的小姑娘真是了不得,哪像她们那会儿,一个屋住着,就怕自己有甚的做的不到的地方,给别人添麻烦,惹人讨厌。更别说打架了,饶是拌嘴都少有,就怕叫人说不尊重……
“可不是!”坐在灶前的红果拿火钳掏了掏灶膛,将火势掏旺,灶膛通红通红的,映红了红果略长了些软肉的小脸,也映出了她嘴角的那一抹鄙夷:“那个双花姐姐,我都不知道是说她蠢好,还是该说她牛心拐孤好,林妈妈只是让她们说说姐妹间该如何相处,多么简单的事儿,我就不信她一个都说不上来!”
这倒是,郁金点了点头,和睦相处,互相礼让,互相关爱,这不都是,怎么就一个都说不上来了,说到底还是嘴上认了错,实则心里头根本就没认识到错在哪儿。
又问春燕:“她也说不上来吗?”
红果就将方才还赴“膛”蹈火的火钳丢在了一旁,一拍巴掌:“还说呢,没得这么阴龊人的,你说春燕怎么不恼她,要是搁我,我也不能饶了她……”
郁金这才知道,春燕倒是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姐妹间的相处之道,也都说在了点子上,按说也就行了,结果林妈妈说她们既是姐妹,那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且当陪陪双花吧,双花甚的辰光能答上来,她们俩就不用站了。
郁金愕然,这样也行?
抿了抿嘴,这样说来双花这么做倒是说得通了,只林妈妈这招,不可谓不狠了。
就不想再说这事儿了,又看正房,问红果:“青璧姐姐不洗澡吗?”
郁金说到做到,大中午的,这厢院子里刚吃罢腊八面,她就提着个小包袱回来了。
不出意料,灵璧给她开的门,小姑娘却是眼前一亮,一来是真有一肚子的话儿要同灵璧说,再说朝夕相处了这么些天,这会儿半天不见,不说如隔三秋,一秋总是隔得妥妥的。
只灵璧不得闲,接过她递过去的之前菘蓝发给她出入的腰牌,就叫她来后院找小姐妹们玩儿,只小姐妹们洗头的洗头,洗澡的洗澡,洗衣裳的洗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