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甚至于唯一能挨着一点儿边的,还是,自己是不是考虑得还不够周全?
如今认真想来,似乎从很小很小,差不多刚记事的辰光起,她就是一个喜欢把所有事情都尽可能考虑得很周到的人,喜欢把每一件事情都想得尽量透彻,她不喜欢做出决定之后再回头张望、踌躇,她希望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能踏实、坚定……
坚定?踏实?
灵璧倏地抚上了自己的胸口,半晌,亮了亮眼睛,小姑娘释然一笑,可不是想得太多了么!
阖上眼睛,酝酿睡意,她说甚的也不要明知故犯了。
甚的都不想,过了好一会儿,繁英同郁金听着灵璧渐渐趋于平稳的呼吸声,终于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这才顾得上入睡。
只不知道是不是趋于年关的缘故,好些个家生的都觉着度日如年,灵璧却只觉着度年如日。
这一天天的,过得实在太快了些,好像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就进了腊月下旬,这天刚吃罢午饭,菘蓝就站在廊下朝郁金法夏同灵璧招手:“走,跟我去前院领春联。”
菘蓝的声音并不大,可架不住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外头进来的,还是家生的,那眼珠子就跟黏在郁金法夏,尤其灵璧她们三人身上似的,拔都拔不出来。
模模糊糊听到“春联”两个字儿,灵璧三个被点到名儿的都只是抿嘴一笑,齐齐屈膝福身应是,不管是嘴角翘起的弧度,还是屈膝时肩颈的角度,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说不出的利落、展样,倒是其余那些个小姑娘,纷纷低呼了起来,眉眼弯弯,恨不得把粉嫩嫩的牙龈都给露出来。
菘蓝面上不显,可在心里头早就皱起了眉头来,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还跟小蠢鸡子似的,就这还想跟她出门?
清了清喉咙,见她们有的当即敛了笑容,可有的还在同人嘀咕着就快放年假了,只得先记上一笔。
两脚迈,六脚跟,出了院子,郁金知道菘蓝待灵璧是同她们都不一样的,倒也不怵,悄声同灵璧道:“府里头二十四得祭灶,所以咱们得赶在二十四之前将春联、门神一一贴好,然后二十五扫房之后,还得把灯笼拿出来挂好……”
到底有过听说府里头打从腊月初三四就要开始打点腊八粥的惯俗,所以这会儿哪怕听说赶在祭灶前就要贴春联,灵璧似乎也没那么意外,轻轻点头回应着郁金。
只显见郁金还没说完,就听见人喊菘蓝:“可是有日子没见菘蓝妹妹了,妹妹都忙甚的呢!”
灵璧眨了眨眼睛,菘蓝同她说过,府里头如今有正经差事的下人,差不多三百多四百不到的样子,这其中光是丫鬟,从末等到一等,少说也有上百个,灵璧见识少,除开自家院子里这些不入流的小姐妹,就只在去外厨房的辰光见过那么七八十来个小姑娘,每天都得见上那么一两回,混到如今也算是熟面孔了,可饶是这,灵璧也没见过谁这样张扬的。
拿余光偷偷去瞅郁金同法夏,就见两人亦是低垂着头,就知道她们也没见过。
不过菘蓝看起来却并不意外,停下脚步,待到来人追了上来,才盈盈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白英姐姐。”说着屈膝福身:“白英姐姐贵人事忙,我无事哪敢打扰。”
“到底是菘蓝妹妹,那会儿在林妈妈那儿我就说过,论体贴,妹妹绝对是我们那期人里头当仁不让的,瞧瞧,果不其然,林妈妈可不就瞧中了妹妹。”白英站得笔直的,一管声音又甜又脆,那感觉像极了大冬天的搁灶膛边啃了一嘴蜜水的大白梨,何况名字里又有个“白”字儿,叫灵璧一下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