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的膝还抵在床沿,整个人阴沉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下一刻他的手伸过来,直直握住她的手臂,面色不愉地看着衣服显现的慢慢渗出的淡淡血迹。他又抬眼看了看她故作镇静的眸子,终究还是心上一软:“我…是带来你回家的,与突厥联姻的盛典你不可缺席。”
“哦,好。”心上立刻就是一寒,她理了理衣物,掀开被子便抬步下床。
“闻颜。”他看着她对镜梳妆,拾起那木簪子向她步去。
“怎么?”
“我们夫妻二人这一路磕磕绊绊都走过来了,为什么就不能再信任对方一次呢?”
“你在说笑吗?杨坚,我扪心自问从未瞒过你什么,知道你的秘密也是为你祈福那天,被人追杀才得知的。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吗?”她从镜面望去,声音便凌厉了起来,“他们笑我可怜,三年日日夜夜共枕同眠面对的是一张假脸。我的家族为了帮你,为了这个国家被宇文护生生摧毁,道途落败。而我也自知我早已不是那个能支撑你的雄心大业的人了,我只是你的棋子,一个没了价值、早晚被抛弃的妻子。我说我不信,我信任你,他们把你在北齐出使的时候调查我的一切消息告诉了我。可笑我当时第一念想的,竟然是…你被监视了,那你是否还安康。究竟是谁先不信任对方?是谁先违背的承诺?”
杨坚,你可还有良心?
身后的人听着她几近声嘶力竭的控诉,呆滞地想去拉住她颤抖不已的手,却被她一手甩开。
“可…你为什么不愿问问我?”
“问你?你给过我机会吗?我不是一个傻子,也不是瞎子。我出身独孤氏,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诲,所以我能尽全力扮演好你妻子的角色,尽了你妻子的义务。我学会不妄加揣测,但并不代表我也不会察言观色。”她凑近他,眼里血红一片,呼吸时缓时急,面色却是愈加惨白,“但我也是个人啊,我活该被耍吗?我甘愿被耍吗?”
“我是怕…”
你可知,我惧怕你背弃了我,离开了我。
“你怕,我就不会怕吗?”
如果你真的那样做了,我的生活并不会有什么巨大的变化。
唯一的变化,不过是处处都不同了。
她的声音弱了下去,只剩下淡淡的轻声呢喃,“情不知何所起,只教一往情深不能自己。”
杨坚渐渐觉得不对,等他反应过来抓住她渐渐垂落的手时,独孤已经双眼一阖,晕了过去。
“对不起。”杨坚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护着。他弯着指节,疼惜地擦过她苍白的侧脸,想起方才她看着自己失望至极的眼眸,心中的钝痛层层蔓延上。薄唇吻着她的发顶,倏尔又深深埋进她的颈间,“我发誓,不会再伤害你,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了!”
我以我的全部起誓。
——
独孤闻颜幽幽转醒,愣是被身前紧抱着她的人吓了一跳。
她微微动了动,可那人却丝毫没有反应沉沉地睡着,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额头上,一双手箍着她的腰身。她抬着一只手,细细抚摸着他真实的侧脸,晨曦从他的身后打下来,隐隐映着他金色的轮廓。
她昏过去后,隐约听到他发誓说再也不会…是真的吗?
眼神有些失焦,不自觉地便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