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将她们送到山下小院, 一直逗留到天黑才离去,回到山上,发现数日不见的师父回来了,而且又被师祖追着打。
他戳戳师弟, “师父怎么了?”
师弟耸耸肩,“师父说师娘不同意亲事, 他不成亲了,师祖很生气。”
虎头于是也站在一旁看热闹, 这下好了, 他媳妇儿跑了,师父媳妇儿也没到手, 大家还是一起做光棍。
严老头一边追打一边破口大骂,“看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从二十岁拖到四十岁,再拖下去到老子这把年纪了!老子裤子都帮你脱了, 你说你不上了?!你怎么不上天?!”
厉东君一言不发, 游刃有余地躲着师父的臭鞋底, 偶尔让他打两下出出气。
终于严老头打累了,将已经开了花儿的鞋往地上一甩, 嚷道:“爱娶不娶,老子不管了!”
他背着手气咻咻离开, 看样子又打算去厉东君师娘坟前喝两口,把这不孝徒弟的所作所为抖给老伴听。
厉东君目送他离开,才慢慢转过头, 眼睛如狼一般幽幽盯着角落里一群徒弟——如果不是这群不孝徒弟散布流言,把师父招回来,他能挨揍?能丢人丢到全天下都知道?
爱看热闹是吧,现在热闹看完了,轮到他们热闹给他看了。
他捏着拳头缓缓逼近。
众弟子察觉到危机,心惊胆战地寻找逃离路线,然而刚才为了方便看热闹,又不被殃及池鱼,几人特地选了个墙角的位置,现在自己把自己的退路堵死了。
看着厉东君呲牙靠近,弟子们试图讨饶:“那、那啥……师父,咱们有话好好说呗,君子动口——哎呀!师祖救命!师父杀人啦!”
厉东君手下毫不留情,在徒弟的惨叫中嗤笑:“君子?老子都光棍了还谈君子?”
大师兄林湛曾说过,师父只有在揍徒弟时才特别勤快,山上一众弟子再次用满身青肿验证了这点。
——果然大师兄说的话都是对的呀。
严老头之前在嫣然面前许诺,只准虎头三天去看一次媳妇孩子,不过却没说不能暗里偷偷看,于是虎头第二日起来便往山下奔,熟门熟路摸到小院,趁着周围没人,跃上一棵大树藏好,之后一整天就猫在那里不动了。
今日是嫣然带着孩子独自生活的第一天,既然答应了青柳要好好过日子,她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放任自己。
一大早她就醒了,旁边小虎和奶娘正睡着。
她坐在床上看了会儿孩子,轻手轻脚起来,去院子里打了水洗漱,又梳了个最喜欢的发髻,淡淡地上了薄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一年中,发生了许多事,好几次她都以为快要撑不过去,也不想再撑,可是现在回头再来看,她还是她。
那些事就如夏日午后的疾风骤雨,初时让草木不堪摧折,可等到第二日再看,花草依旧热烈生长,风雨却已经成为往事,并未留下什么痕迹。
日子依旧继续。
她对着镜子轻轻一笑,将眉间最后一丝愁绪冲淡。
床榻上传来一点动静,她起身一看,孩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握着小胖拳头哦哦啊啊地叫。
许是看见有人站在床边,他费劲地转过脑袋看过来,既不哭也不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他确实是个惹人喜爱的小娃娃,恐怕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他,也要觉得心软,况且她的心,从来不如自己想得那么硬。
她越过奶娘,小心将孩子抱出来,将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