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双婉撑了两年,这一年冬天她大病了一场,再醒过来无法行走如常,只能起身稍微坐一坐,偶尔走几步了,若不然多走一会气喘如牛,顺不过气来。
她缠绵病榻,儿女们比往日还要爱闹她,想来也是从他们父亲那里学坏了,认为只要她不放心他们就舍不得走。
但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要说她不放心,确实有不放心的地方,施宁还小,而她的丈夫去年冬天也跟着她清瘦了下来,许双婉也不知道她走了之后,他会不会保重自己。
她也想再多拖两年,但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她用精神撑着也撑不了太久了,但能撑一日便算一日罢。
这日中午宣相就上朝回来了,回来他跟他的婉姬道:“帝后明日要出宫来看你。”
“呃?”许双婉靠在床头等他归家,等来了这一句话,想了下便道:“那明日你带着望康和钰君施宁在家迎他们,等会着人去知会望康他们一句。”
“他们是便衣常服出来看你这个嫂子,用不着人迎,望康他们就不用知会了,”宣仲安在她眼睛里换好衣裳,走近床榻把她扶下去躺着,他则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握住了她的手,道:“明日他们还要跟你说说望康的婚事,还有他成亲以后的打算,有几个地方让他去,户部和吏部各有一个差,还有……”
“你和你儿子拿主意就好。”等了他一会,许双婉有些疲惫,她眨了眨眼看着他的脸,声音有些小。
“你也听听,现眼前还有一个好差事,不过得你儿子去给人打下手,是跟着钦差出去代圣上巡天之事……”宣仲安说到这止了话,他偏过头看着闭上眼睛已睡过去了的妻子,凑过去拿脸颊蹭了蹭她微凉没有什么热气的脸,又吻了下她的嘴,道:“你先睡,我明日再跟你说。”
睡罢,明日醒来,他还等着她呢。
许双婉一天当中上午会精神好点,帝后便是在她精神最好的那个时辰来见她的,帝后来的悄悄,到了门口也没弄出什么动静来,如若许双婉不是早从丈夫那得知他们来的时辰,还以为是家里人在寻常行走。
宝络跟他的皇后身着素净来的,褪去了锦衣华袍应衬的光芒和距离,许双婉这次清楚看清楚了他们脸上的神情。
她看着宝络和皇后脸上的笑,不禁也露出了笑来,他们作为普通夫妻携手而来,她便把他们当普通夫妻待,没与他们客气,与他们道:“过来坐,与我说说话。”
“诶,嫂嫂。”宝络说着就大步过来了,他声音放得很小,但口气里带着埋怨:“我早些日子就要来看你,义兄拦着不让,他就不愿意让我见你,说我近些气脾气大会气着你?可我生气那是跟臣子生,我会跟你生吗?我何时跟你生过气?”
他说着就坐了下来,对上了义嫂脸上温柔的笑,他不禁顿了一下。
她脸色苍白消瘦,脸上略施了胭脂也难掩其病容,但她的笑容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眼神还是跟以前一样闪闪有光,宝络没从她身上看到悲忧。
这也许是义兄现在尚还平静的原因罢?
“你忙。”许双婉笑着回了他一句,朝丈夫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就不怪怪他呀?”宝络很不脾气地道了一句。
许双婉笑着不说话,跟站在宝络身边的皇后道:“你也坐。”
皇后坐了下来,探手握住了她的手。
许双婉回握了她一下就松开了,与皇后娘娘道:“这两年也没进宫了,很久没看到你了,你好罢?”
皇后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