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
语至最后,尾音向下一沉,恰似拨弦又按、情起复止,正是道不尽的滋味。
李氏不由得红了双颊,再度往四下看。
风吹花落、流水潺潺,有萎落的竹叶,细长的一抹绿,随水东流。
此处再无第三人,却因知他们夫妻要说私话,罗妈妈早便将人都遣走了,方园左近,也只得他两个。
虽是如此,李氏却犹有些不自在,后退一步,与陈劭拉开距离,低声道:“老爷不必再来试探,我意已决,再无反悔。”
语罢,忽地抬头,原本泛红的面颊,倏然变得苍白起来,目色尤清冷:“老爷不变,则妾不变。若有朝一日……”
“没有那样的有朝一日。”陈劭再度打断了她,语气竟是难得地强烈。
他目注李氏,眸色端重,语中亦似蕴了千斤分量:“我陈劭负尽天下人,亲人故旧、同僚至交,在在皆未入我眼。唯有阿璎,我绝不相负。”
言至此,陡然扯下腰畔玉扣,用力向下一掷。
“啪”,玉击桥面,顿时裂作两瓣。
“如违此言,便如此玉。”他沉声道,截铁般的声线,一如玉碎。
李氏被他这举动惊住了,下意识地低下头。
裙边碎玉宛然,其上孔洞经风一拂,便有细碎而清越的低吟。
迟疑片刻,她俯身拾起两半玉扣,拢其一于袖中,又将另一半递向对面。
“老爷的话,妾信。”她直视着陈劭的眼睛,伸长手臂,掌中托着那半枚玉扣,庄而重之,如托载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事物。
陈劭先怔了怔,旋即神情一舒,眉眼间竟有喜色跃动。
“谢夫人厚爱。”他接过半枚玉扣,珍重纳入怀中,复又以手轻按胸膛:“从今往后,你我同进同退,必无相负。。”
“妾亦如是。”李氏凛然道。
再一息,忽又展颜,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罢了,老爷这会子想是说完了话儿,妾也当回去忙了。”
她似是心情极好,竟有闲情开起玩笑:“老爷辞官不做,甩手一身轻,妾身却要忙着打点收拾起来,也好与老爷同归故里。”
“故里”二字,吐字有些重。
陈劭了然,温笑着点头:“正是这话。”又作势伸臂相请,还拱了拱手:“夫人请去忙罢,为夫要去耍清闲去了。”
李氏被这话逗笑了,掩袖弯眸,好一会儿方落了袖,略略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往院门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