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逢渊一瞬间凝重的神色没有瞒过释英,然而,他更在意的是顾余生恍惚的模样。伸手覆上少年额头确定没有发热,把过脉确定其身体也无问题,释英疑色更甚,终是开口询问:“你怎么了?”
“师父,昨晚我做了个梦。梦里我爬了很多山去找你,可你只是从我身边冷漠走过,没有看我一眼,就连我带来的水都没用过。”
微凉的体温让顾余生回过了神,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师父,梦里的青囊长老就像独居悬崖之上的巨木,不论他如何经过,始终无法引起那人一丝注意。可现在的师父虽是青丝化作白发,却时刻都看着他。他梦见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唯独释英的变化,全然无法用常理解释。
释英当然不相信这是普通梦境,他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忽的想起,好像有一段时间沈逢渊是经常派弟子给自己送水。他本就不是喜水的仙草,偶尔沐浴天地雨露便已足够,对师兄多余的关心虽无意接受,却也没有拒绝。至于那送水弟子是个什么模样,只记得修为不算高,可能是害怕他,每次来穿林峰都呼吸急促很是紧张,所以,他也没去惊吓这少年。
现在想来,沈逢渊的前九十九个弟子常年外出,也就顾余生一个新弟子有空跑腿。不骑仙鹤一味攀岩,倒也符合这人死心眼的性子。
每个剑修入门都给师父跑过腿,换做顾余生本也没什么,可不知为何,一想到当初就是眼前的少年翻身越岭来到穿林峰,抱着个水壶在洞外眼巴巴等着他,释英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明白内心这古怪的情绪是什么,只能根据事实给出解决之法:“如果我没有看见你,握住我的叶片,我就会回头。”
在释英看来,这只是很简单的行为,顾余生的视线却是瞬间移到了师父洁净的指尖。指缝是藏毒的好地方,因此医修多少会留些指甲,此时多年被药物浸泡的指甲在阳光下隐隐透出光泽,少年小心翼翼地用手点了点师父的指尖,见他没有反应,这才仿佛怕惊醒了美梦一般,轻轻握住其手掌。
释英的手不比其他剑修满是老茧,也没有女子柔嫩细腻,虽能感受到修长骨骼,却丝毫不觉嗑手。顾余生从没想到,接近这个人竟是如此容易。他下意识捏了捏释英掌心,见师父轻轻挑眉,只小心问:“师父,我可以再握一刻钟吗?”
“随你。”
释英并不介意被徒弟抚摸叶片,只是看着顾余生一副要将这触感牢记一辈子的正经神情,忽的心生疑问:“你很喜欢浇水?”
“嗯?”
这话问的突然,顾余生尚且无法将师父思维正常翻译,倒是释英把这当做了肯定回答,只淡淡道:“穿林峰西边有一处灵泉,若要灌溉我,可去那里打水。”
顾余生这才明白,师父是叫自己照顾他。他入门这么久,终于能为师父派上用场了!这样下去,是不是也能在某一天如阳光雨露一般,成为师父生命里不可缺少的存在?
想象着这样的未来,任何梦境都被兴奋心情覆盖,顾余生拿出剑修那一定砍死敌人的执着,指着新得的拾花剑就郑重道:“弟子一定每日三次为师父浇水,若违此誓,我就斩了我自己!”
他历来不是只耍嘴皮子的人,说完就掏出身上所有积蓄,神色严肃地放在了一旁铸剑师手里,“请给我铸一个桶,要最大的。”
用桶浇?还每日三次?这徒弟是做了噩梦要拿他煮汤压惊?
看着此人,释英已经预感到自己一株生在悬崖上的仙草似乎有被养成莲蓬的危机。然而,瞥了眼少年如今充满活力和生机的神色,他还是默默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