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照我说的去做。”
风倪接过来,不过一张纸的重量,重到他似乎快要拿不住……
他抬头看着身量纤纤的女子离去,她的步态端庄从容,丝毫没有恐惧,潇洒而决绝,坚韧而义无反顾。风倪只觉这女子的大义凛然是这天下无几人可有的,没有谁明知前路艰险还能如她那般每一步都踏踏实实迈下去,再抬头眼里竟粲然如星。
有的人并非一开始就明白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但是他们一旦决定去做什么,再不会退一步,纵使葬了从前。
云末是,至空也是,九灵也是,梭曼也是。
云末无忧无虑当了几百年的野猴子,懒得去争,懒得动脑子用心眼去谋划什么,更对别人的生活冷眼相待,她哪里对这天下的日子上过心?更哪里愿意被这俗世所累……
至空即使亡命天涯逃了多年,他甚至连还手都带着分寸,隐忍不发从未计划过谋反。
梭曼行着原本自己的“歪门邪道”,哪里做过几件算的上“正经”的事,又哪里想过去搭上自己安危救与他毫无干系的性命。
九灵始终只是个不打眼的小角色,被动的去修炼,她也从未想过会管着一山的老老少少,把自己所有的时光埋在无名山毫无怨言。
而他们一旦决定了,便再不会回头!
谁说不撞南墙不回头是种盲目?又是谁定义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可取?更没有人说过不到黄河心不死是种愚蠢的做法。
执着,在值得去做的境况下,难能可贵。
活在世上,定然有自己应尽的职责与所要担负的责任,人如此,妖与神更应如此,因能力不同,所要担负的也各有不同。世人将之称为:价值。
云末想,这便是我选择去担负的东西,心甘情愿。这样的一个弱女子,本是躲在深闺绣花玩乐的年纪,可她却替整个妖族背起了本不属于她责任的事来,风倪因此对她肃然起敬,也唯有这样一个女子,才配得上同样不凡的主人至空。云末抬头看一眼天空,无云无星无月,倒与天际交际处有种莫名相似,只不过那里无边无际充斥的是寂寥与无助感,大岭山则漫无边际是死亡与压迫感。
师兄呢?在做什么?若自己回不去了……他会难过吧……
差一点就见不得对方的事历了几次三番,还会觉得害怕,并非怕死,而是怕在等自己的那个人等不到……
因此云末写了绝笔信给他。
若他看不到最好,但她不想让他连个念想都没有。
她敛了眼底思念与顾虑,抬步到了众妖身旁,坐了下来。
“我有几句话想要同诸位讲。”
梭曼收了笑容,“何事?”
云末并不想把这些孩子带到他们不知道的危险中,坦然道:“方才我去打探过,你们若是觉得这外边可怕,里头只怕比你们现在看到的还要可怕千倍。”
几个小妖们远不如云末遇到的老妖精们会隐藏,因此云末话毕他们的脸已经刷白了。目光均有些呆滞,狐族小红狐玄骊性子最是藏不住,他本就白净的面色更是苍白似一张纸。
马族战淮垂眸直言道:“可怕到我们会死么?”
云末直视他们的眼睛,双目明亮,温声道:“是。”
虎族围秋性子安静,他一直沉默不言,云末望他,道:“若是怕,你们就回去,你们有选择的权利。”
围秋摇摇头,“他们几位我不知,但云末姑娘对我们虎族有恩,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