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涛到家,灵堂还没有设,他父亲还躺在床上,盖着毛巾被。楼房是两层砖楼,白灰粉刷。上层五间房,下层五间,中间一大间是堂屋,比较大,其实就是为红白事设的,汪海涛老乔都明白。
汪海涛东家不请别人,到家之后,不到半个小时,乔正书还没有缓过神来,汪海涛拿了个稻草垫,放在地上,一条腿跪下,双手抱拳,拳中一个带红须的铜质令牌(这是祖传专为丧事做的)。
汪海涛说:“愚弟邀请乔哥为老父亲出殡的主持,代愚弟汪海涛操办一切事务。”老乔不好意思,他是外省人,对本地风光不熟悉,推辞再三,海涛说:“不懂可问我…”叫他一个表弟协助他。
于是老乔派人敬请附近张家丧葬唢呐帮在一楼大堂开设灵堂、设香壇、点烛祭灵位。逝者剃头刮脸洗浴更衣,从头到脚,一身新。院前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绸制成的龙幡,挂在一根20多米高的木头上。
下面近边插在土里的竹竿上飘扬着引魂幡、雪花幡、瓜果幡。楼前水泥地钢架撑出一个绿布的棚,摆上少数桌子、凳子,准备弥补灵堂左右房客满为患来这里。
婚丧是农家最大的事,老乔都得想到。请厨师,一边放上几个液化气罐,设灶、放锅,准备菜肴,招待亲戚朋友。灵堂前,绿布棚下,道士还搭出一个纤维布的长廊,一直到前面的地瓜地。
廊两边开门,通往餐桌和临时厨房。汪燕和汪海涛、汪海波轮流跪在灵堂里的稻草垫上,海波已经结婚,孩子三岁了,也戴孝披蔴,农村里,戴的都是曾经从曾经荨蔴杆上剥下来的真蔴。
他们对着灵位而跪,一身白:白头套、白上衣、白裤、白腰带,老狼见了非常稀奇,睁大眼睛,摆头晃脑地看,人们觉得这个人怪兮兮的。听说他是老外,老外大概就是怪的。
他进出灵堂,肩上飞落虎皮鹦鹉,这里参加丧葬的亲戚朋友都要站着瞅瞅他,看到他蓝眼睛就想到了鬼。老狼是秦老板派来名义上是帮忙的,但他实际上帮不了什么忙。
看到汪燕跪累了站着,朗再生就找她说:“你带我去太平湖吧,我想划船,你陪我去玩。”汪燕眼睛红红的,昨晚上一宿没有睡好,她说:“狼哥,我只想睡觉,值班,哪有时间和你玩,叫我表哥陪你玩行吧?”
老狼说:“我就想和你一起玩,陪你睡觉!”汪燕看一圈周围站着的人,他们都是她认识的亲戚,脸红了,汪燕说:“狼哥哥,开玩笑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到下午四五点,她家已经许多人。她转身挤出那些来吊孝的亲戚朋友,让涛哥、波哥、嫂子他们多跪一回。汪燕走到灵堂前的灵廊里,见顶上垂下白纸黑字:“魂摄魂招”。
现在她的家彻底变了样,人语声、唢呐声、哭声,比市场上、比上海南京路上还热闹。作为最年青的刚踏入社会的一代,汪燕和哥都对世俗不屑一顾,但面对那么多亲戚朋友,他们不能超脱,哥哥必须请东家,不这样,他以后就无颜见乡亲。
在灵廊的最前面,有五个字触目惊心:“超度人魂所。”作为我国历史文化史上主要一脉之一的道家,在民间所以绵绵不断,就是老百姓信奉它的存在性,是他们暮年、灾难时的一个精神寄托。
这五个字下面,有这几行:“九幽会啓,報恩壇开,尔等孤魂,悉依告诫,闻经听法,早得超界。”
左伏以,故耪:人生月举古今同,百岁光阴一梦中。盖世功名春梦如,富贵荣华如秋霜。
右榜示谕:副将汪氏由先远三代祖,孤魂正荐先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