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燕说:“你也看见了,白天太忙,哪有时间啊。睡觉吧。”宁亚香说:“姐,你要警惕姓狼的,他借教我学探戈,欺负我。”
汪燕说:“那你就不要跟他学,估计他也是半瓶子晃荡,满瓶子不响。”
逝世后的第三天,是“押魂”仪式,老狼一直躲避宁亚香,怕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臭他,他知道,把安徽姑娘惹了,没有好果子吃。但这个事老狼胸有成竹,知道给她解释清楚,也许她不会骂他或打他的。
押魂,当地人认为,逝者被牛头马面押回来,与家人、亲戚朋友告别。家人为了留住他,哪怕是一分一秒也行,就在灵堂门后放下一个圆底的砂锅,放一个鸡蛋,几根稻草,一双筷子,意思留爷爷吃荷包蛋,以便延长爷爷去阎王爷那里的时间。
汪燕站着很不自在,她看着砂锅和鸡蛋,这完全是祖先想象出来的,亲人过世了,他们想念他,想到恩德雨露,希望逝者不灭,在另一个世界活着,就产生了冥界。
砂锅被稻草点燃的灶火—-生命之火烧开了,咕咕嘟翻滚、沸腾着,奶奶或先人给爷爷打了那个鸡蛋,鸡蛋在开水的沸腾中变成了荷包蛋,奶奶以铜勺子,舀出荷包蛋,给爷爷盛到碗里,放了些红糖,奶奶亲自端给爷爷说:“吃了上路吧。”
爷爷泪汪汪接了碗,拿起筷子,夹起荷包蛋,喝甜甜的红糖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荷包蛋像奶奶曾经给爷爷做的荷包蛋那样新鲜呢,闪着奶奶嘱咐、思念之光,也像是祖先欢迎爷爷的到来,这好像是在家里,也好在属于冥界的祖先坟里。
但汪燕他们看不见爷爷,而爷爷和先人却能看见汪燕他们;这是在想象中演出的一幕活剧,是与爷爷作最后的一次无言的对话。汪燕宁肯相信这种形式的存在,因为,这时她们和爷爷再次相见,不过,这次是见他的灵魂,听他无言的教诲,她的泪水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这也许就是英国人在她身边举着摄影机录制的主要原因。但,想象中的灶火燃烧,很快又变成了老狼给她燃起的情欲之火,她身子现在不能完全摆脱老狼昨夜欲火的熏染,这次回家他再次陷入了不该有的情网。
而且,朱三就在旁边,是在人家眼皮底下做伤害人家感情的事,她知道朱三大度,不太讲究所爱的出轨,然而她感到对不起他,老狼站在不远处,真有这事了,他俩反而疏远,不用研究、也不必寻找,宁亚香就站在近边,她尽量不让汪燕看见,也不让狼哥哥看见。
宁亚香坚信他俩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但想象不到老狼胆子那么大,已经攻破了最后一关。她不承认自己的失败,她还要做最后的争取,不理他、骂他,是把他推给她,这是不对的。
因此,想来想去,她否定昨夜要翻脸骂他、甚至要打他耳光的想法。押魂仪式也是在晚上,这几天没有月亮,乡下小路没有灯,田野漆黑的一片。
汪燕熟悉家乡的一草一木、一沟一河。那条沟里水是黑的,污泥上沉淀枯苇叶下有鱼,她上中小学在沟边走,她都知道,她还跟着大哥出去在浮萍黑水沟里放黄鳝笼子。
今晚,她与爷爷对话之后,又被昨夜的爱火烛疼,好端端的,秦老板的事没完,朱三的事未了,又冒出老狼的突然袭击,他太坏,使最毒的手段她实在挡不住,最后前线奔溃。
她心里很烦,就走进了楼后田野的黑暗中,楼后水泥阳沟前是一条东西水泥道,可以走汽车。对着堂屋,向北的田野间有条泥路,她就在这路上走。
不用想,狼哥哥或猪哥哥会跟上来,但她谁也不想理,只想安静地想一想。在她身后不远,果然跟着老狼,他准备背后抱住她时,被后面的宁亚香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