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也没有必要分清。
她看见一台床子,非常高大,一个圆的柱子上,带着一个大铁箱,这箱上带着一个驴鞭一样的铁棒,正在转动,铁棒像麻花一样旋转,旁边有一堆铁屑,像银蛇扭动,像钢鞭抽打、卷曲,二嫂问:“小师傅,这叫什么床子?”二嫂戴上手套,边捧起铁屑,边问。
干活的,是个年轻小伙子,也戴上手套帮忙,捧起铁屑扔到铁架子车里,“婶子,这叫捷克式摇臂钻床。文化大革命中,从捷克斯洛伐克引进的,本公司从旧货市场买来的。”
还有许多碎末子,二嫂拿铁锹撮,“嚓、嚓、嚓”,始撮铁锹声爽快,鉄沫子长翅飞进铁架子车箱,铁锹跳上跳下,继而胳膊渐渐懒懒了,铁锨慢慢开始欺负她,在生长着铁,终于重得使她气喘吁吁。车间里有电风扇,二嫂到哪里,都可以站在电风扇前吹吹风。
她想:这比地里一人干活强多了,还可以和工人兄弟聊几句,享受自动来凤,种地,喝西北风,自己和自己说话,除了老公有时说说,再没有人了。
老实说,唐二嫂想往着集体在一起的劳动,她可以边干活、边和朋友聊;她有苦闷,可以和密友谈心,她很向往父辈们的集体劳动,人心齐,泰山移。
那些山上的梯田,都是那是开发的;那些山下的平坦地,都是那时平整的,还有巨大的水库,是父辈们集体挖的;而他最羡慕的,就是集体劳动,可以自由恋爱,村上的好夫妻,几乎都是那时自由恋爱的。她深信不疑,现在姑娘要十万、十五万彩礼,都是没有爱情的结果。金钱挂帅,害了父母、也害了后辈。
她曾经挖过从旁边引来的水渠,就是老公参与,也感觉力量单薄。她出来打工,就是感到孤独、无助,想寻找些和自己共鸣的工人朋友,但这个叫做“胜发”的车间,她还没有一个女工,只在报名时看见“女官”,二嫂是极少留在“村上”的新农民。
唐二嫂推着铁架子车出车间门,火辣辣的大夏天的太阳射击而来,她就戴上麦杆子草帽,不停地走,身上不停地出汗,嗓子直冒火,全身汗毛孔也在烧,妈妈,这一车不比挖水渠轻松,而水渠灌溉的麦子,要卖掉才来钱,西瓜脱手才见伟人像的大红钞票。
在这干活,月底能见到钞票么?走了200多米,出了两斤汗,才到了小山一样的铁屑堆,这紫红色、银灰色、纯灰色的在艳阳燃灼下,射出的热粒子流迎面扑来,唐二嫂抹一把脸上汗向铁屑上甩去,也不知她眼花还是热气流所致,铁屑上呲地冒气。
前面还有五六米,唐二嫂握紧两架子车推拉铁杆,作最后的冲刺,架子车疯狂地向铁屑堆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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