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艳阳看上去似乎对自己刚刚问的问题不是太在意的样子,躺在那里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但是只有马良玉知道,娄艳阳并没有善罢甘休。
威压如同石头一样压在他早就佝偻的背上,无论他如何抵抗都纹丝不动。
娄艳阳并没有要伤他的意思,施加的威压并不重,但是也足以让受了重伤强撑着的马良玉抖成筛子。
马良玉知道,这个秘密,怕是不说不行了。
十年相伴,他很清楚自己尽心侍候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本就是个行事果决的性子,经过娄子堰这些年的精心调教,那颗鲜血皮肉下的心更硬,更凉,也更不容人反抗。
若是此时不说,那么当她耐心耗尽的时候,可就连说出真相的命都没了。
“是”马良玉沉了一口气,努力的抬起头,看向面前始终面色淡然看不出情绪的娄艳阳,眼底划过一丝暖意。
陛下成长至此,他就算是死也甘心了。
“奴才的确知道……知道你母妃的……你母妃的死!”
最后一个字似乎很难说出口,马良玉斟酌了半天,然而说出口的时候,还是难免的一阵撕裂般的痛。
随着他的话出口,他就感觉到身上一轻,娄艳阳已经将威压撤了回去。
马良玉一时无法适应,差点一个使劲倒栽葱飞进水池里。娄艳阳关键时刻出手,一股气劲打过去,把他轻飘飘的扶了起来。
凝聚起来几乎化作实质的内力并没有就此将他放下,反倒一直拖着马良玉的身子,来到了娄艳阳的面前,才把他放下。
若是娄子裕在场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娄艳阳的武功已经高到如此程度,自古以来能将内力直接凝实在体外,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些德高望重的老江湖能有胆量试一试,还不一定能成功,娄艳阳不仅能做到,看上去还相当轻松的样子。
然而此刻,马良玉和娄艳阳二人,谁都没有心思深究关于她的内力的事情。
娄艳阳看似面色轻松,但是双手却早就在马良玉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的握了起来。
说到底,她还是紧张的。对于当年的事情,她已经追问调查了这么多年,自从亲眼见到母妃身首异处之后,她就从未停下脚步去调查,可惜这些年,查到的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对于当初那件事情的始末,就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层窗户纸,怎么捅都捅不破,朦朦胧胧的罩在眼前,任凭她抓耳挠腮想办法,也无济于事。
今天,这一刻,真相终于来临了,即使它已经来得太晚了,娄子堰已经因为当年的事情……但是娄艳阳还是想知道,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不是如她所料,只是一个误会。
同样的,马良玉也不好过。他的心里依旧抱着侥幸,犹犹豫豫的不想将那些当初说出来。但随着娄艳阳的脸上越来越不耐烦,马良玉长叹一口气,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多岁。
看来真的……不能不说了。
事到如今,马良玉反倒有些不管不顾了,一屁股歪下了身子,坐在了那潮湿的圆台上,半倚着身后的墙,调整了一个让自己觉得舒服些的姿势,咽下又重新涌上来的血,伴随着满嘴铁锈味儿的血,一把撕开了自己心口上那道多年无法愈合的疤痕,疼得撕心裂肺。
封存的记忆涌入脑海,马良玉几乎是一瞬,便已经是热泪盈眶,包在眼眶里半落不落。
“你猜得不错,娄子堰的确不是杀死你母妃的真凶。”马良玉说着,半眯的眼睛睁开,看了娄艳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