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洗碗时,毛京湘靠过来:“你对孟副连长好象有点意见?”
“有人去打我的小报告了,说什么我复习不认真,想别的什么问题多!文革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这种人……”阎钦学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不至于吧?我看他不象那种人。”毛京湘一脸惊诧。“会不会别人无意说了什么,祝干事上纲上线了?”
“竞赛输了我服气,要我不复习少个竞争对手也可以,那样搞阴谋可鄙……”
“我……”毛京湘欲言又止。
窗外忽听见白兰树叶噼噼啪啪一阵骤响,马上就有豆大的雨滴往地上砸。大家窝在餐厅门口里,盯着铺天盖地的暴雨正发议论。
“怪得很,刚才天上还只几片白云,一下子哪来这么大的雨!”
“海洋性气候嘛,和内地当然不一样。”
“h!”阎钦学觉得有些凉意,打出个喷嚏。他的喷嚏总是那么短促急昂。这种场合插科打诨是毛京湘的拿手好戏:“h?怎么不是i哩?!”
“那位想你了!”孟克强笑,这种玩笑是最好的情绪调节剂,大家的情绪被调动进来,都笑了。孟克强无意中触到他心中的隐痛,阎钦学说声去吃药,准备冒雨避开他们。促使他早点离开的另一理由是:刚才吃饭时,他想到了一个别人没有注意的角落──把军区历史上一些有名的英模人物记下来,他接着想到了一些诞生在军区的名歌曲如《志愿军战歌》、《土鲁番的葡萄熟了》的词曲作者,一兴奋,甚至还联想到了报上看过的一则消息,红色娘子军第一任指导员仍健在,叫王时香……
这时送报纸的通信员打着伞走向食堂,手里老远就扬着一封信,“哪个叫阎钦学,有信!”毛京湘兴奋地说:“未来的嫂子来信了,阎助理赶快买糖请客!”孟克强也随口附和道:“请客,应该请客!”
阎钦学嘀咕道:“是同学来的……”孟克强说:“还没看怎么就知道是同学来的?欲盖弥彰哟。”“竞赛一个月,情书抵万金哦……”肖教员也凑了一句。
寂寞的餐厅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大家都瞎起哄,连赫干事都开了口。孟克强还提出要公开信的内容,说前方猫耳洞里的官兵都是“情书共欣赏”的。大家都没结婚,如何征服姑娘的心,需要学着点儿,以增强情场上的竞争力。真的来信了?阎钦学心中窃喜,好一阵折腾才将信接到手,众目睽睽也不便拆封,稍微瞄一眼信封便塞进了口袋。的确不是她来的,肖云霞的笔迹,他一目了然。失望之余,又庆幸能获得一点信息。
夏天孩儿脸。雨脚很快过去了,天空白云悠悠。孟克强和毛京湘招呼他一道去散步。以前,只要不下雨,散步是他们三个老乡每天的保留节目。议论饭菜的味道,传播从别处传来的有关竞赛的消息,互相了解背题进度……因为赫干事和卫红常常和马主任一起散步,他们也对集训中教员的偏袒发发牢骚。这几天,散步的队伍出现了微妙的改变,原来泾渭分明的两支队伍现在合在了一起。马主任吃饭前赞扬集训队员的团结增强了。
“宁汉合流啊!”阎钦学旁观者清,忍不住开孟克强和毛京湘的玩笑。毛京湘对这一变化的原因不甚了了,没吭气,孟克强开始有力地反击:“用语失当,应该是‘朱毛合编’。”
“告诉我,谁是朱?”这话貌似客气,听起来却滑稽无比,大家都听得笑了。
在人们的笑声中,他匆匆跑回宿舍看信。信一开头就说何秀梅早已回信。早已回信?!阎钦学的目光停在这行字上,没往下看。片刻之后,他猛地朝大门口跑去……
黄昏的脚步徜徉在校园,残阳如血。一直在阎钦学心田笼罩的那层落